关于湖湘文化研究的几个问题
时间：2017-01-22 09:36 来源：湖湘文化研究会官网 作者：文选德 阅读：次
我在多年前提出过一个口号：要把文化作为一种事业来建设，作为一种产业来发展，作为一种行业来管理。同时，我力主编纂《湖湘文库》，也就是说要整理、传承、研究、创新、发展湖湘文化。现在一讲起湖湘文化，都说是“底蕴深厚、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但究竟怎么个“底蕴深厚、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大家都是三言两语，不甚了了。关于湖湘文化，我提五个题目，请大家很好的研究。
一是对湖湘文化的概念进行界定。到目前为止，关于湖湘文化还没有一个被大家公认的最具权威的表述。我曾看到两种说法，一个是方克立先生说的：“湖湘文化是一个涵盖面非常广的概念，不仅包括哲学、伦理、政治、法律、文学、艺术、宗教等精神文化的内容，而且包括民风、民俗、民族心理等所谓俗文化，甚至将影视文化、服饰文化、建筑文化、历史遗存、江山胜景、湖南地区的土特产等物质文化的内容都包括在内。”他这么解释湖湘文化，好像不是个概念、定义。还有一位学者从工作的层面上给了一个概念，他认为：“湖湘文化是一个复合体，它是包括过去、现在在内的湖湘民众在湖湘大地上所创造的事物、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其余从社会上学得的各种能力和习惯的总和。”这倒像是个定义、概念，我比较认同后者。我最近想来想去，究竟湖湘文化的概念怎么界定，可不可以这么说：“湖湘文化是千百年来在湖湘这方风水土地上逐步积淀形成的反映湖湘自然地理和人文精神的具有鲜明本土特色的一种区域文化。”关于湖湘文化，我希望撰一本通俗读本的小册子。
二是湖湘文化的发展轨迹。湖湘文化不是哪一天突然形成的，我认为自古以来，秦王朝以前，甚至远古时期，就有湖湘文化了，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希望把它的源和流搞清楚。湖湘文化，作为一个独立的区域文化概念，作为一种别具特色的地域文化，是有着其特有的内涵界定的，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从先秦文化到汉代的楚文化，然后是南北朝到隋唐的佛教文化，再到宋明湖湘学术流派所倡导的新儒学，最后到清末到民国初期以变革与复兴为主流的革命文化，直到“五四”以后的红色文化，其传承脉络十分清晰，内容丰富多彩。所以，我们湖湘文化研究会一定要把湖湘文化的源头和源流搞得十分清晰明白。
▲黄兴之“无我”
▲黄兴之“笃实”
三是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我认为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和湖湘民众的性格特征是两个概念，不要混在一起。作为意识层面的东西，作为一种思想元素方面的东西，湖湘文化究竟有什么样的特质，我想有这么几点是存在的。一是“崇道义理，存诚养志”。湖南人对于道德、义理是比较推崇的，并且是讲诚信的、是有志向的。这是第一个特点。二是“开放包容、经世致用”。不要认为湖湘文化就很封闭、完全自闭，当然它也有自闭的一面，但它更是开放的兼收并蓄的，它是很包容的，历史上有“朱张会讲”，朱熹就不是湖南人嘛。第三个是“忧乐天下、敢为人先”。湖湘文化是一种忧乐文化，是强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文化，而且是敢为人先的文化，湖南人从来是不甘落后的。我认为这是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
四是湖湘民众的性格特点。湖湘民众或者说湖南人的性格特点与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其内容是不同的，好比我们现在编的《湖湘文库》不等于《湖湘文化丛书》，《湖湘文库》的内涵和外延应该比《湖湘文化丛书》大得多。那么，湖湘民众的性格特征究竟是什么呢？我也想了几条，供大家参考。第一个特点是“心忧天下，不甘人后”。湖南人还是想到天下的，正如毛主席说的“身无半文，心忧天下、改造中国与世界”。湖南入的性格特点就像毛主席说的那两句话：“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不说现在，就说近现代，中国的问题离得开湖南吗？杨度有句话说“若道中华国果亡，除是湖南人尽死”，可见中国的问题是离不开湖南人的。当然现在不能要求每个人、每个企业家都去管天下事，这也不可能，但这种境界还是应该提倡的。第二个特点是“蛮倔刚烈、百折不挠”。比如说黄兴，辛亥革命称“孙黄”，孙中山是精神领袖，实际上真正做事的、打仗的，还是黄兴，黄兴的精神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义无反顾、百折不挠。第三个特点是“笃实无我，爱国奋斗”。“笃实无我”是黄兴的话。我记得前些年有位《人民日报》的记者，专门为湖南写了篇很长的文章，题目就叫“悠悠洞庭思天下”，我认为这句话说得很好，有道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黄兴他有家产，他去搞革命干什么？“笃实无我”，他的字现在还挂在他的故居。湖南人的爱国精神是很强烈的，奋斗精神也是很强烈的。关于湖南人的性格特点，我想到这三点，大家还可以去归纳。当然，不论是湖南人的性格还是湖湘文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它也有负面的东西，有另外的一面。第一个缺点就是“不遵道统、保守自闭”，对过去的东西很推崇、念念不忘，“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湖南人还喜欢到处说“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甚至把它当作一个包袱背起来。走出一个人，就不得了。其实人才就是要流动，好比资金如果不流通，就是一张纸，有什么用？所以说“人挪活，树挪死”。湖南人现在好多在外面都干得不错嘛！再一个就是“重农轻商、耻于言利”。包括毛主席的父亲，都是如此，很讲义气，不讲利益。解放前很多人都知道，江西人到湖南来，有句话说“江西人恶又恶，跑到长沙占拐角”，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做生意总是那些拐角的地方、十字路口最好，都被江西人占去了。其实，历史上曾有“江西填湖广”之说。有人说湖南人有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就是很少有资本家。第三就是“自负过盛，矫情虚狂”，湖南人有时候很傲慢、清高，有些自负。这些就是湖湘文化或者说湖南人性格的另一面，我们也要看到。
五是湖湘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我们研究和宣传湖湘文化，不能老是光讲“底蕴深厚”，还是要传承、要创新。但现在究竟怎样创新，今后怎么不断地创新，始终是一个新的课题，这就要靠我们比较年轻一点的同志们好好的去研究，不断有新的成果、新的作品出来。我相信我们湖湘文化研究会是大有作为、大有前途的。
（本文是文选德同志在湖南省湖湘文化研究会2007年年会上讲话第三部分的摘要，根据录音整理）【原载2008年5月出版的《湖湘文化研究与交流》2008年第2期总第4期】
一是对湖湘文化的概念进行界定。到目前为止，关于湖湘文化还没有一个被大家公认的最具权威的表述。我曾看到两种说法，一个是方克立先生说的：“湖湘文化是一个涵盖面非常广的概念，不仅包括哲学、伦理、政治、法律、文学、艺术、宗教等精神文化的内容，而且包括民风、民俗、民族心理等所谓俗文化，甚至将影视文化、服饰文化、建筑文化、历史遗存、江山胜景、湖南地区的土特产等物质文化的内容都包括在内。”他这么解释湖湘文化，好像不是个概念、定义。还有一位学者从工作的层面上给了一个概念，他认为：“湖湘文化是一个复合体，它是包括过去、现在在内的湖湘民众在湖湘大地上所创造的事物、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其余从社会上学得的各种能力和习惯的总和。”这倒像是个定义、概念，我比较认同后者。我最近想来想去，究竟湖湘文化的概念怎么界定，可不可以这么说：“湖湘文化是千百年来在湖湘这方风水土地上逐步积淀形成的反映湖湘自然地理和人文精神的具有鲜明本土特色的一种区域文化。”关于湖湘文化，我希望撰一本通俗读本的小册子。
二是湖湘文化的发展轨迹。湖湘文化不是哪一天突然形成的，我认为自古以来，秦王朝以前，甚至远古时期，就有湖湘文化了，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希望把它的源和流搞清楚。湖湘文化，作为一个独立的区域文化概念，作为一种别具特色的地域文化，是有着其特有的内涵界定的，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从先秦文化到汉代的楚文化，然后是南北朝到隋唐的佛教文化，再到宋明湖湘学术流派所倡导的新儒学，最后到清末到民国初期以变革与复兴为主流的革命文化，直到“五四”以后的红色文化，其传承脉络十分清晰，内容丰富多彩。所以，我们湖湘文化研究会一定要把湖湘文化的源头和源流搞得十分清晰明白。
▲黄兴之“无我”
▲黄兴之“笃实”
三是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我认为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和湖湘民众的性格特征是两个概念，不要混在一起。作为意识层面的东西，作为一种思想元素方面的东西，湖湘文化究竟有什么样的特质，我想有这么几点是存在的。一是“崇道义理，存诚养志”。湖南人对于道德、义理是比较推崇的，并且是讲诚信的、是有志向的。这是第一个特点。二是“开放包容、经世致用”。不要认为湖湘文化就很封闭、完全自闭，当然它也有自闭的一面，但它更是开放的兼收并蓄的，它是很包容的，历史上有“朱张会讲”，朱熹就不是湖南人嘛。第三个是“忧乐天下、敢为人先”。湖湘文化是一种忧乐文化，是强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文化，而且是敢为人先的文化，湖南人从来是不甘落后的。我认为这是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
四是湖湘民众的性格特点。湖湘民众或者说湖南人的性格特点与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其内容是不同的，好比我们现在编的《湖湘文库》不等于《湖湘文化丛书》，《湖湘文库》的内涵和外延应该比《湖湘文化丛书》大得多。那么，湖湘民众的性格特征究竟是什么呢？我也想了几条，供大家参考。第一个特点是“心忧天下，不甘人后”。湖南人还是想到天下的，正如毛主席说的“身无半文，心忧天下、改造中国与世界”。湖南入的性格特点就像毛主席说的那两句话：“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不说现在，就说近现代，中国的问题离得开湖南吗？杨度有句话说“若道中华国果亡，除是湖南人尽死”，可见中国的问题是离不开湖南人的。当然现在不能要求每个人、每个企业家都去管天下事，这也不可能，但这种境界还是应该提倡的。第二个特点是“蛮倔刚烈、百折不挠”。比如说黄兴，辛亥革命称“孙黄”，孙中山是精神领袖，实际上真正做事的、打仗的，还是黄兴，黄兴的精神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义无反顾、百折不挠。第三个特点是“笃实无我，爱国奋斗”。“笃实无我”是黄兴的话。我记得前些年有位《人民日报》的记者，专门为湖南写了篇很长的文章，题目就叫“悠悠洞庭思天下”，我认为这句话说得很好，有道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黄兴他有家产，他去搞革命干什么？“笃实无我”，他的字现在还挂在他的故居。湖南人的爱国精神是很强烈的，奋斗精神也是很强烈的。关于湖南人的性格特点，我想到这三点，大家还可以去归纳。当然，不论是湖南人的性格还是湖湘文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它也有负面的东西，有另外的一面。第一个缺点就是“不遵道统、保守自闭”，对过去的东西很推崇、念念不忘，“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湖南人还喜欢到处说“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甚至把它当作一个包袱背起来。走出一个人，就不得了。其实人才就是要流动，好比资金如果不流通，就是一张纸，有什么用？所以说“人挪活，树挪死”。湖南人现在好多在外面都干得不错嘛！再一个就是“重农轻商、耻于言利”。包括毛主席的父亲，都是如此，很讲义气，不讲利益。解放前很多人都知道，江西人到湖南来，有句话说“江西人恶又恶，跑到长沙占拐角”，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做生意总是那些拐角的地方、十字路口最好，都被江西人占去了。其实，历史上曾有“江西填湖广”之说。有人说湖南人有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就是很少有资本家。第三就是“自负过盛，矫情虚狂”，湖南人有时候很傲慢、清高，有些自负。这些就是湖湘文化或者说湖南人性格的另一面，我们也要看到。
五是湖湘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我们研究和宣传湖湘文化，不能老是光讲“底蕴深厚”，还是要传承、要创新。但现在究竟怎样创新，今后怎么不断地创新，始终是一个新的课题，这就要靠我们比较年轻一点的同志们好好的去研究，不断有新的成果、新的作品出来。我相信我们湖湘文化研究会是大有作为、大有前途的。
（本文是文选德同志在湖南省湖湘文化研究会2007年年会上讲话第三部分的摘要，根据录音整理）【原载2008年5月出版的《湖湘文化研究与交流》2008年第2期总第4期】
(责任编辑：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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