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时期湘赣文化的互动，主要是围绕理学文化进行的。

 

一

　　理学兴起于北宋时期，而宋明理学的开山祖周教颐则是生于湖南，卒于江西。因而，这个时期湘赣文化的互动，主要是以周教颐为中心而进行的。

　　周教颐有20多年工作和生活在江西。他的政绩和思想对赣文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公正清廉的从政作风。周敦颐治狱精明公正，反对“杀人以媚人”。  至于清廉，则从其在南昌知县任上，“止一弊簇，钱不满数百”可以看出。他在通判虔州时，撰写了一篇著名的《爱莲说》，以形象生动的比喻，表现了他自己“出污泥而不染”的高贵品质。

　　其二，注重教育和培养人才。周敦颐发扬宋代注重私人讲学之风，到处讲学。他还在虔州当过程颢和程颐的老师，二程虽然不是江西省人，但能在江西和湖南从师于周敦颐，并发扬其学，创立了宋代理学，这是影响中国数百年学术和思想的重大事件。

　　其三，是与江西士人的交往和对江西士人的影晌。他曾与王安石“语连日夜。”他对王安石实行的新政，也曾极表支持。黄庭坚则为镶溪的私淑弟子。在其《濂溪词并序》对称周敦颐作了极高的评价：“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二

　　在南宋时期，湘赣文化的互动，则主要是围绕着湖湘学派与杨万里和陆九渊之间的关系而展开的。

　　首先，要介绍的是湖湘学派的莫基人胡安国的两位赣籍弟子。一位是胡铨。他初事萧三顾，为《春秋》学，复学于胡文定。另一位是曾几（字吉甫）。他原为赣州人，他“从胡文定游，其学益粹。”

　　其次，是杨万里与湖南的关系。杨万里为胡拴的门人，胡安国的再传弟子。

　　他曾任永州零陵县丞时，张拭的父亲张浚，勉之以正心诚意之学，杨氏服其教终身。杨万里对周教颐也是十分推崇的。他曾应邵阳县令潘焘之请，作《希濂堂记》。

　　第三，陆九渊有一个弟子胡大时，他是胡宏之季子，张拭的学生和女婿。象山作《荆公祠记》，朱子讥之，大时独以为荆公复生，亦无以自解。陆氏认为，大时“精识如此，吾道之幸！”大时对于陆氏兄弟与朱熹之间关于周教颐《太极图说》之争，也是站在陆氏一边的：“来书所举某与元晦论太极书，辞皆至理诚言，左右能彻私去蔽，当无疑于此矣。”
 

三

　　在明代，湘赣文化的互动，主要是江右王门与以楚中王门为代表的湖南士人之间的交往。

　　首先，是邹守益一家祖孙三代与湖南士人的交往。邹守益，字谦之，号东廓。

　　《明儒学案》认为，他是王阳明学派的正宗。他曾跟随王阳明从事平定朱宸濠的叛乱，而楚中王门中的冀元亨亦曾参与其事，并被朱宸豪诬陷至死。邹守益尝登南岳，憩方广寺，作诗《方广寺次晦庵南轩二先生韵》，并建东廓书院于南台之左。其子善，号颖泉，孙德溥，号泗山，都曾经游南岳。王夫之在《莲峰志》中说，邹氏祖孙三代“俱以文章儒术著隆、万间，先后游方广，有诗、记。三世于岳唱叹相躅，明兴一氏而已。”他又在《显考武夷君行状》中说：“先君子早问道于邹泗山先生，承东廓之传，以真知实践为学。”这说明，王夫之家学渊源中具有深刻的王学烙印。

　　其次，是罗洪先与湖南的关系。罗洪先江西吉水人。他与衡阳祝咏友善，曾专程到衡阳访问祝咏，并同游南岳。罗氏知方广寺有朱张二人遗迹，欣然往游，作《方广唱和集序》并书之二贤祠壁。当时衡山县令章宣重修《南岳志》，念庵为之作序。他又与高台寺僧楚石为方外交。楚石欲授以外丹，念庵谢曰：“吾道自足，何须此耶？”偶取松插壁上，岁久苍郁蟠屈，人呼“念庵松”。此松至今尤存。他还作有《祭岳庙文》和《续刻南岳志序》。罗氏与楚中王门的另一位学者重要学者蒋信（号道林）有比较深入的交往。其文集中有《答蒋道林》的信，生动地反映了罗、蒋之间探讨学问时极为严肃认真的态度。

　　通过以上简略的分析，可以看出，宋明时期湘赣文化的互动，推动了理学的不断向前发展；而在这种互动的过程之中，周敦颐的治行和思想又始终是两省思想家共同关注的一个重要人物。而这种互动的结果，则是促进了著名哲学家家王夫之的成长。到了近代，湖南著名思想家杨毓麟在谈湖南人的“特别独立之根性，”

　　即创新精神时指出，在古代仅仅表现在学术上，而且主要表现在周敦颐和王夫之两个人身上。周敦颐“师心独往，以一人之意识经纬成一学说，遂为两宋道学不祧之祖。”王夫之则“以其坚贞刻苦之身，进退宋儒自立宋主”。到了五四时期，陈独秀则将湖南人的这种“特别独立之根性”概括为“湖南人的精神”。按照我的理解，所谓“湖南人的精神”，就是一种一种“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如果说，在古代，“湖南人的精神”主要体现在学术上的话，那么在近代则突出地表现在向西方学习过程中，湖南的一些先进思想家，始终走在全国先列。如魏源最先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曾国藩和左宗棠则将这句口号他为学习西方的洋务运动；当洋务运动失败之后，谭嗣同和唐才常等人，又积极倡导戊戌变法；而在变法过程中，湖南巡抚、江西人陈宝箴的支持，是发挥了重大作用的。当戊戌变法失败之后，黄兴、宋教仁等人又积极投身辛亥革命的斗争；当辛亥革命失败之后，杨昌济最早提出要学习西方的精神文明，从而引导他的学生毛泽东、蔡和森等积极投入五四运动新文化运动。而毛泽东则开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历程，引导中国革命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有的学者认为，近代湖湘哲学的繁荣，是与明清时期江西对湖南移民分不开的。回顾历史，我觉得敢为天下先的“湖南人精神”形成，是与江西人的贡献分不开的。在当前，党中央反复强调加强自主创新的过程中，这种敢为天下先精神，仍然是应该充分发扬的。

【原载2007年11月出版《湖湘文化研究与交流》2007年第2期总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