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雅医院听熊佛西讲演别记 远 雄 从报纸上看到熊佛西先生在湘雅医院公开讲演的消息。这位几年来努力于平民实验剧场的剧作家,在北平因为赛金花一剧禁止上演。这次许是带着一颗伤痛心,到湖南来。我们真是表示无限的欢慰。中国人的心情正如一个将崩溃的世家子弟一样,虽是悄悄的把家里的字画卖送别人,老妈子却不可不请,排场仍然是要的。剧作家若是能够写一部连叫化子都坐在汽车上兜风的剧,大家看起来心里一定是舒服的!我想那剧且一定会被搬上银幕,片子运到外国去,连美国人也会羡死,那时不仅享为国争光的荣誉,而且可以发财。 晨报上说:“以在国外编王宝川一剧而名震剧坛之熊佛西氏”这或许弄错了吧?似乎编王宝川一剧而在袋子里;满装金元的是熊式一;几年来佛西先生好像全在平教会作实验剧场的努力。 九点钟时,在烈日炎炎下坐着车向湘雅去。在平常,听到说湘雅这地方因为名声大的关系,里面的人,福气皆非常足,所以下了车走近门房,看到一位四十上下的人坐在门房的窗下乘凉时,就预先满脸堆起笑容。 “请问你,熊佛西先生今天在这儿讲演,是不是”?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向另一个穿白学服正在用手擦眼镜的同胞一指,于是又赶紧把一副笑脸移转来,当我的视线在这位同胞的脸上时,我怀疑他是来医眼睛而没有挂着号的,看他都满脸不耐烦的样子。于是把声音运用得更低更柔和。 “不知道!”回答是三个字,且很快,但总算是开口了。 “那么请问你大礼堂在哪儿?”这同胞用右边一只未被手巾遮着的眼睛向我一射,同时愤愤然的把手向左边一指,我是对通皮哲学还有相当的研究,知道若再问下去,或竟不自量的请他引导我一下,其结果不难想像。只好照着他所指的方向走。 到大礼堂时,熊先生已经在讲演,笑声充满着空间。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视线向这位精力全用在戏剧上的熊先生望:年龄近四十岁,稀稀的头发却梳得很整齐,面目清秀洁白,一副白金边的眼镜搁在略带方形的脸上非常调和,每说一句话时,面部与手足皆有一个很恰当的表情,正如在演剧一样。虽是中年人,看神情却还有一颗青年人的心。大约因为听的人多是湘雅医学院的学生,题目就讲得很皮毛宽泛,且常常用医学作比方,在每一个戏剧的术语中都说一句英文,态度从容又非常自然。看到讲桌上仅仅只有两支粉笔时,就觉得很奇怪,气候这么热,为什么不为熊先生放一杯开水?在平时,听人说唱戏最好是修养到不一边唱一边时时向后台要茶喝;演话剧当然更不能随意喝茶,因为话剧全在对白与表情上使观众起共鸣,每一个小动作都得留心,稍稍不注意,全部的剧情都会松懈下来;可是讲演总无关系吧! 熊先生很幽默的把人生中的哭笑与戏剧的关系说了后,就讲到他如何努力于实验剧场,然而也只粗枝大叶的说。似乎还不怎样听得过瘾,先生却把头向听众点一点走下了讲台。这或者是没有预备开水的缘故吧?看样子也许熊先生的身体有点欠安。 走出湘雅医院时,心里想想,若是有机会能听到熊先生讲一点关于创作剧本的技术问题,同在定县努力于实验剧场的经过,那就真幸运!(六月六日于通泰街) (原载1937年6月8日长沙《力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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