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名校是一个地域内学校的旗帜,它靠长期的人才积累和教学理念积累而成,非一年半载可就,它与社会的变迁、时代的发展紧密相连,随风云变幻而起落沉浮。 本书“长沙百年名校”,界定为创建于清末民初当时长沙县域(含清末善化县,民初并入长沙县),具有一定知名度和美誉度,且教学活动一直延续至20世纪末的学校。 长沙素有“潇湘洙泗”之誉,宋代岳麓书院为全国四大书院之一,晚清时务学堂为全国最早的新式学校之一。时间进入20世纪,在历史演进和嬗变的过程中,长沙涌现了大批新式学校。近代中国出现了“楚境一隅,经营天下”的局面,湖湘人才的兴盛和教育的发达成为近代湖湘文化的两大现象。教育造就了名人,名人又推动着教育的发展,形成一种良性互动关系。 湖湘教育之盛是造成湖湘名人辈出的重要基础。千年学府岳麓书院成为近代几个人才群体的大本营。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湘省教育再掀高潮,与一大批维新志士在省城长沙掀起一阵又一阵“教育救国”浪潮有很大关系。1897年维新运动高潮之时,梁启超从上海来到长沙,与熊希龄、谭嗣同等创办时务学堂,将湖南的教育救国思潮再次推向高潮。在这一声浪的推动下,许多志士仁人投身教育事业,名校不断涌现,明德、周南、长郡、雅礼、省立一中、第一师范、湖南大学等扬名全国。湖湘名人中,无论是政治军事、文化教育还是科学技术领域,相当一部分都出自这些名校。如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刘少奇、李维汉、李立三、李富春、夏明翰、郭亮、任弼时等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是直接从第一师范、省立一中、长郡中学等名学校走上革命道路的。又以两院院士为例,亦可作有力说明。据20世纪90年代调查,明德、长郡、雅礼、省立一中、广益(今师大附中)5所中学共出两院院士40人,其中湘籍院士34人,占湘籍院士总数的40%,可谓“长沙名校,院士摇篮”。 20世纪初,长沙为什么名校辈出?是什么根基支撑着湖湘教育长久不衰?运用唯物史观对这一历史现象进行认真总结,不难找出其中的答案。 首先是先贤学子的倾身投入。1903年胡元倓留日归国,深感日本明治维新的成功是得力于教育的发展,便集资2000余元,租赁左文襄祠为校舍,招收学生两班,创立了湖南第一所私立中学一明德学堂。胡元倓曾对黄兴谈及此事:“公倡革命,乃流血之举;我为此事,则磨血之人也。”。朱剑凡也是留日学生,是湖南女子教育的开创者。朱先生出身官宦人家,与兄在长沙城内共同拥有规模宏大的园林一蜕园,本可安享天年,却要自讨“苦”吃。1905年,朱先生利用自己的一半园林办起了湖南第一所女子中学——周南女中。倾身投入教育的湖湘学者还有符定一、陈润霖、禹之谟、黄萱祐、易培基、徐特立、彭国钧、曾宝荪、劳启祥、王季范、方克刚、何炳麟、胡庶华等等,一时间集资办学蔚然成风,实为其他省份所罕见。 二是社会绅民的慷慨助学。长沙商人多出身书香门第,受理学传统的伦理教育影响甚深,当他们致富之后,总不忘践履孔夫子“富而教之”的诺言。晚清富商朱昌琳富不忘教育,辟有专项资金兴办义学,并保证常年支付。晚清的光绪举人,民初的湖南商会会长、长沙交通业巨头龙璋,不仅对明德学校多有资助,而且创办了瓷业、铁路诸学堂,为发展湘城职业教育作出了贡献。大实业家章克恭热心资助教育事业,曾先后捐助隐储女校、湘雅医学院、明德、楚怡、修业等学校。私立学校特别发达是近代湖南教育的一个最大特点,亦即优点。1929年湖南《大公报》报道,湖南“民间志士与地方团体,以一人之力、一族或一行之财,组设私校,辅公家之不及者,所在皆是。私校之盛,殆为国中所仅见”。 三是开明官吏的尽力支持。20世纪初湖南教育改革的顺利进行,得助于巡抚的鼎力支持。赵尔巽在1903—1904年任湖南巡抚期间,不但注意普及教育,创立各类学堂,而且积极发展职业教育,办了多所实业学堂。他不顾守旧派的反对,毅然把宽敞幽静的岳麓书院改为湖南高等学堂的校舍。为使人才脱颖而出,抚院对优等学生实行奖励政策。1903年初,湖南巡抚俞廉三发布谕令,决定对长沙府学人范锐(即范旭东)、邵阳学人蔡艮寅(即蔡锷)等10名优秀自费留日学生给予一年官费的奖励。1905年继任湖南巡抚端方亦十分重视兴学育才,认为“东西各国之富强莫非发源于教育。”他上任伊始就大张旗鼓推行教育改革,创办师范学堂,将半日制学堂全部改成初等小学堂,又筹措经费新办28所初等学堂。民国初年,长沙首任知事姜济寰热心于教育,在他两年任内长沙兴起了办学高潮,至1915年全市共有各类小学63所。他还委托同学徐特立创立了长沙师范。20世纪30年代湘省教育事业的发展也与政府增大对教育的投入不无关系。省政府把教育视为“要务”之一,教育厅长朱经农对筹措教育经费尤为尽力,“始终保障经费之独立,预算或临时提案所支之经费,未尝短少分厘”。 四是近代教育救国思潮的有力推动。1987年维新运动高潮之时,熊希龄、谭嗣同等在长沙创办时务学堂,将湖南的教育救国思潮推向高潮。谭嗣同在时务学堂演讲时说,普法战争“法国以为学问而保存”,“若我国有志之士都讲学问,则我国亦必赖以不亡。”清末民初,这种思想再度凸现出来,并有过之而无不及。教育救国在本质上是改良的,但在社会上还没有比改良更可行的主张之前,主张教育救国无疑是进步的。教育救国思想对于近代湖湘教育事业的发展有不可低估的促进作用。在教育救国声浪的推动下,湖湘办学兴教形成了热潮;也正是在教育救国思想的鼓舞下,许多人选择了教育为自己终生的职业。 在近代教育救国思潮有力推动下,长沙百年名校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湖湘学风。它有以下明显特征: 一为经世致用。宋明理学中湖湘学派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把传习理学的学术教育活动同经邦济世、解危救难的强烈经世愿望紧密结合在一起。胡安国以《春秋》为“经世大典”;胡宏主张“以仁致用”;张栻强调“知行并发”,无不出于现实的需要。到近代,湖湘经世学派发展到了巅峰。魏源首开近世风气,在学术上复兴今文经学,打破旧汉学板块而为新学;在政治上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使湖湘学人从此走出封闭,睁眼看世界。“实事求是”语出《汉书•河间献王传》,但之后千多年间却不见经传。1914年湖南工业专门学校(湖南大学的前身)校长宾步程将“实事求是”4字书刻成大匾,悬挂在岳麓书院。后来,毛泽东对“实事求是”进行改造,“一切从实际出发”成为毛泽东思想的灵魂。 二为伦理践履。以长沙为中心的湖湘教育自宋代发轫,一直倡导“求仁履实”,首先表现为重视人才的品德、操行、性格、情感、意志等素质的磨砺和塑造。梁启超任时务学堂中文总教习时,亲自制定了《湖南时务学堂学约十章》,曰“立志、养心、治身、读书、穷理、学文、乐群、摄生、经世、传教”。这10条学约虽已明显含有学为维新图强服务的思想,但其要领仍是“伦理践履”,充斥着儒家的修身治学精神。他认为要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首先要养心、治身。“五四”后,新式学校仍然突出“德”、“行”教育,但赋予了时代的新内容。 三为教学图新。湘人办学历来反对食古不化和填鸭式的教学法,而主张因材施教、不拘一格、自由发展。“五四”以后,长沙教育界思想极为活跃,改革之潮一浪高过一浪。小学以陈润霖创办的楚怡学校最为注目。楚怡把教改的总原则定为从训练主义教育演进为自然主义教育,刻意培养学生的理解能力和设计能力。后人把楚怡的教学改革归纳为:教育从智能堆集到养成求学能力与习惯,达到“以行求知”;教材从支离破碎到中心联络,再到大单元组织,以设计教学为归宿;教学从学级活动到分团活动,再到个别活动,以“道尔顿制”为归宿;教学方法从严格管理渐取解放,再到纯任自由活动,以“蒙台梭利教育法”为归宿。中等学校的改革首推省立第一师范学校。1920—1923年易培基任校长期间,一师顺应历史潮流,对教育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聘任了一批德才兼备的教员,如舒新城、周谷城、匡互生、李达、李维汉、熊瑾玎等,还延聘刚从一师毕业的毛泽东任附小主事,后兼师范部国文教员。随之,他大胆改革国文课,废弃文言文,改用白话文;废除注入式教学,改用启发式、讨论式教学;增开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一系列新课程,向学生传播新知识、新思想。师范教育的发展,满足了各级各类学校的师资需求,加速了全省教育事业的进一步发展。 这些学校曾创造过许多辉煌,“忧国忧民”、“教育救国”、“磨血育人”、“经世致用”等优良传统,浸润着三湘大地,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学子和士人。尤其是那些享有盛誉的名校,不仅激发了长沙学风的昌炽,形成了长沙独特的教育风格,而且促进了湖南教育和湖湘文化的并肩发展,使湖南的教育事业一直排为全国前列,培养出来的人才影响中国社会一百多年,为中华民族的崛起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长沙文库 | 长沙文史网 ~ 名城长沙网旗下分站 ( 湘ICP备08005393号 )
GMT+8, 2024-11-22 00:31 , Processed in 0.093562 second(s), 24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