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天祥”齐学启魂归岳麓记

文/实习生 欧莫若  记者 任波  图/徐晖铭

　　一、为还历史心愿，孙立人将军儿子祭拜齐学启墓

　　本周二，抗日名将孙立人之子孙天平、义子揭钧，为完成父亲孙立人想再回大陆探望昔日同袍齐学启将军重修墓葬的心愿，双双来到岳麓山南麓齐学启将军墓前，参加齐学启将军墓文物碑揭牌及祭奠齐学启将军仪式。

　　在昔日长沙清华校园北面的山坡旁，孙立人的两个儿子与齐学启将军的亲属李之琚、李之珩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段因历史而残缺的千秋家国梦重圆于岳麓山南。

　　齐学启的外甥女李之琚女士，站在孙立人将军义子揭钧身旁，细细叙说遥远往事。她指着齐学启墓前那青翠的树木，说当年二姨齐新曾带她到舅舅齐学启墓前的情形。二姨齐新对她说：你舅舅曾言，既是湖南人，死后当葬在此处，回到故乡。

　　34位为祭拜齐学启将军远道而来的抗战老兵，颤颤巍巍却站得挺直行标准军礼，唱孙立人之父所作《新一军军歌》：“吾军欲发扬，精诚团结无欺罔，矢志救国亡，猛士力能守四方……”

　　在这段遥远的歌声中，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遥远的从前。

　　二、齐学启归葬故里，孙立人将军亲往执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在抗战胜利前夕，孙立人将军得知那位讲宁乡话的“同学、同事、好友”齐学启，竟不幸在缅甸仰光战俘营为汉奸所杀，顿感悲愤莫名。他反复念叨着《诗经》中的句子，悲伤得不能自已。

　　1945年12月20日，在广州召开的“追悼齐学启副师长暨缅战阵亡官兵大会”上， 一位摄影师抓拍到正祭奠齐学启将军的孙立人黯然泪下的镜头。在这张泛黄的相片上，人们皆能感受到孙立人将军的哀恸。

　　其时抗战已经胜利，原第38师师长孙立人特电英军第十四军团长史立姆派专机将齐学启将军忠骸从仰光空运回国。此时齐学启忠骸并未返湘。

　　1947年5月6日，南京《中央日报》以“齐学启将军忠骸，归葬湘省岳麓山，追赠中将并优恤其族”为题，报道了齐学启将军忠骸即将运返故乡归葬之事，新闻如下：

　　“……被害于仰光监狱中之齐学启将军，其忠骸原厝云南沾益。国府以齐氏战功卓著，殉职殊方，近特追赠中将，优恤其遗族，并饬空运遗骸还湘，由湘省府就岳麓山择地公葬，并入祀忠烈祠。齐氏长沙人，清华大学及美国诺维祺军校毕业，智勇超群，品识卓越。历任宪兵团长、税警副总团长。三十一年（1942年）任新一军新38师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远征入缅，有功于仁安羌等役。嗣以战局转变，率领负伤官兵30余人随友军转进，为敌尾追，重伤被俘，数度自裁未成，敌寇威逼利诱，皆不为动，遂被囚于仰光，卒被害于狱中。”

　　数月后，《湖南国民日报》及长沙《大公报》报道齐学启将军忠骸在1947年10月16日晚7时由昆明正式运达长沙南郊新开铺，10月17日中午运抵长沙市区，湖南省会各界首长及军警学校，均整队前往天心公园，迎祭齐学启将军忠骸，湖南省议会议长赵恒惕负责本次主祭，并于下午3时，运厝城北湘春路殡仪馆。10月18日12时，湖南省各界公祭齐学启将军，10月19日齐学启灵柩由湘春路出发，绕北正街，过中山路，转东长路（今蔡锷路）、中正路（今解放路），入黄兴路，转八角亭、药王街，达太平街、西长街、福星街，直抵中山西路，从轮渡码头过湘江，齐学启英魂最终葬于岳麓山南左家垅。

　　《湖南国民日报》报道，孙立人将军特别于10月15日从南京飞抵武汉，搭粤汉路5次快车到长沙。

　　早在此之前，孙立人将军曾于1928年和1938年因公事两度来长。1938年孙立人更曾在岳麓山住了三个月时间。此次来长，孙立人不愿与人谈军事等方面大问题，只对记者说，来长沙“系为私事”。

　　1947年10月19日《湖南国民日报》报道，10月18日上午9时在湘春路长沙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上，“孙立人副总司令致祭时热泪盈眶，悲痛异常”，10月19日孙立人将军更步行执绋，亲送好友齐学启灵柩上山。

　　据当年就读于左家垅清华中学的金式回忆，孙立人将军送齐学启“上山”后，曾在清华中学演讲，讲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被囚北京，坚强不屈，英勇就义事，孙立人将军说，湖南齐学启，就是“现代文天祥”，讲到激动处，孙立人将军当众洒泪。

　　三、决不让民族英雄埋没草莱，

　　两岸接力修复齐学启墓

　　此后孙立人将军随国民党残余去了台湾，两岸则因一湾浅浅海峡而阻隔，1985年，孙立人义子揭钧从定居地加拿大返回台湾，拜见义父及老上司孙立人将军。

　　孙立人将军特别拜托揭钧，希望他前往大陆寻找为民族解放事业而牺牲的知己好友齐学启将军墓。此外，孙立人又拜托老部下刘立忠和彭克立如有机会一定到岳麓山寻找齐学启将军墓。

　　刘、彭二人赶赴长沙，通过黄兴长孙黄伟民帮助，寻找到已在“文革”中被破坏的齐学启墓。

　　知道齐学启墓被破坏后，身在台湾的孙立人将军寝食难安。因长年被软禁，孙立人将军身无长物。他通过旧部在台湾进行募捐，筹集6000美金，交由部下彭克立，务请赶紧带回长沙，为老友齐学启修墓。

　　1990年1月7日，墓园修复竣工典礼暨祭奠仪式在岳麓山举行。除相关政府工作人员外，齐学启将军的亲属袍泽共60余人参加仪式。遗憾的是，孙立人并没能回到大陆，回到他希望亲临的齐学启墓地，向生死挚交致祭。但孙立人将军1989年撰写的《重修齐学启将军墓园记》则已铭刻于墓园。

　　他致信齐学启家属：“令尊与立人情同手足，不幸为国捐躯，虽已名垂青史，而在生交谊四十余年，未曾暂去于心。今者墓道重新，或者可以稍慰在天之灵，惜乎衰迈，未能亲临一拜，为阙然耳。”

　　有“军神”之称的孙立人将军于1990年逝世，他的心愿最终只能通过他的儿子孙天平和义子揭钧来完成，于是在齐学启墓前就发生了本文开头动人的那一幕。

　　青山有幸埋忠骨，岳麓山南麓的齐学启将军墓，和孙立人将军“与子同仇”的情谊，紧密相连，而齐学启将军宁死不屈，甘为民族魂的壮烈，亦足以光辉史册，感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