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长沙文库 | 长沙文史网 ~ 名城长沙网旗下分站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谢冰莹笔下的长沙风景

2015-4-10 02:48| 发布者: admin| 查看: 6009| 评论: 0|原作者: 彭国梁




大椿桥

谢冰莹收在《湖南的风》一书中的《大椿桥的夏夜》,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大椿桥位于现在的天心区,西起书院路,东至红石岭。城南书院的十景之中,有一纳湖,纳湖就是妙高峰下的一水塘,曰天鹅塘。清光绪《善化县志》云:“天鹅塘山麓有洞,平远约十余丈,与老龙潭通水,亦利于酿酒,但其流甚细耳。”当时,谢冰莹和她的“维特”在妙高峰散步时,是经常地要在老龙潭旁边留连的。天鹅塘的水流往老龙潭,往下经大椿桥,再流往朱张渡入湘江。

大椿桥就是老龙潭和湘江之间一条小溪上的小石桥。因了这小桥的缘故,周周围围的这一片也都称之为大椿桥了。谢冰莹写这篇文章时,到底是一九三四年还是一九三六年呢?文末没有注明,但我估磨着,应为一九三四年。她说:“为的是城外清静,便于看书写作,才搬到这贫民窟的大本营——大椿桥来。”她又说:“在长沙住久了的人,几乎谁都知道,大椿桥虽然距离城市太远,交通不方便,但却是长沙的唯一‘租界’。论地势,大椿桥的确再好没有了,三面都是山,湘江就横在前面;过去几十步,便是山明水秀的山村。听说十几年前这儿还是一片荒芜的墓地,有一条小溪通湘江,溪上架着一座石桥,这就是大椿桥。”一九三六年的夏天,她还在广西的桂林和南宁。当然,她也可以回忆。但一九三六年深秋之后她到长沙是住在妙高峰一间阳光充足的房子里。那时候她是身体出了问题,在日本被抓后受过酷刑,所以在南宁上课时几次晕倒,在广西的省立医院呆了一个星期还是不能上课,于是,才不得已地又回到长沙的。这次她回到长沙,并没有人要抓她,因此,她也就无须躲躲藏藏了。也就是说,一九三六年,“租界”二字对她并无多大意义。由此看来,该文的写作时间应为一九三四年。其时,她住在妙高峰的青山祠。那次,她是到长沙来“躲避”的。既然是躲避,就得寻找一个无人管的“租界”。开始,她觉得妙高峰的青山祠不错,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太“清静”,于是,便搬到了一个鬼都不管的大椿桥去了。至于她说“为的是城外的清静,便于看书写作”,那就是一句托词了。

谢冰莹写长沙的文章不少,我以为这一篇是非常有特色的。一幅三、四十年代长沙的贫民图,活灵活现。比如她说屋后的长萍铁路上,火车一过,便带来满天的黑烟。那火车是拖煤的。当时的大椿桥往朱张渡一带,到处都是堆满了煤的棚子。从朱张渡往南,一个一个的码头都是煤码头。风一吹,那真是十足的“黑云压城城欲摧。”就在这么一种环境下,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谢冰莹说:“在我们的房子过去两家,住着两个算命的瞎子,三个拾煤渣的小孩和卖芝麻糖的福伢子、摆荒货摊的王二、接生婆福嫂子、拉洋车的四麻子、还有一群从农村逃荒来的难民和几个天天被人唾骂、没有名姓的叫花子。他们有的和猪睡在一块,中间只隔几根竹篱;有的一家十多口,住在纵横不到十尺的小茅棚里。有的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破碗拿在手里,白天在大街小巷里乞讨,晚上便随便倒在什么毛厕角落里,一觉睡到大天光。”

谢冰莹搬到大椿桥来,是因为城外的清静,便于读书和写作,简直是一种黑色幽默。那样的环境是可以想像的,门和窗都不能开,一开,桌上床上就是一层黑灰。手一抹,手是黑的;再往脸上一抹,脸就是大花脸。你的文章刚开了个头,火车一声尖叫,灵感就被吓跑了。你看书刚看到一动人处或情节紧张处,一群小流氓却无缘无故的向着你的窗子扔石头。这群小流氓其实就是那些拾煤渣的,小要饭的。也许,是哪几家有钱人的孩子亦未可知,因为有时他们还在窗外打球。你不能跟他们吵和闹,你很无奈,因为你压根就不该住到这不属于你的地方来。

当时的大春桥,用谢冰莹的话说,是距城市太远的。其实,当时的妙高峰下青山祠一带是颇为热闹的,湖南省第一师范有着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有学校的地方总是不会寂寞的。不过,城市到了省第一师范似乎也就到了边缘,再往南就是一片荒芜了。用现在的眼光看,青山祠距大椿桥应该是很近的,但那时因为荒芜的缘故,感觉上就显得远了。

照说,谢冰莹是不该租住在这种地方的。但她选择了这里,就自有她的道理。前面说到,大椿桥因为脏、乱、差,且和城市有着一定的距离,便成了长沙惟一的租界。此外,我以为,还因为谢冰莹是一个真正的作家。

“假若你不怕臭,不怕脏,不怕热的话,每天晚上你可跑到他们的茅棚里去谈谈,保管你会得到无限的新知识。”谢冰莹是做到了三不怕的,因此,她便掌握了一手来自生活最底层的扎实的“新知识”。比如那些逃荒的告诉她,乡里因为天干,饿死的和自杀的多得吓人。这些人死了,连狗都不如,破席子一卷,随便往哪里一扔。还有到了荒年,饿急了的人就联合起来去吃排饭,就是一队队的人一家一家地去吃大户。人饿急了,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又比如四麻子拉洋车,见了汽车让慢了一步,就被警察打个半死。还有,某些个有钱的老爷和太太们半夜从戏院归来,见了横躺在路上的王二和福伢子,便用脚踢,且破口大骂,好狗不挡路!从文中可以看出,谢冰莹对这些下层的劳动者是充满同情的。

大椿桥既然是一个贫民窟的大本营,怎么又冒出来几个有钱的老爷和太太呢!其实,有钱和没钱在哪里都是相对的。那几个能在夜晚出来看看戏,回来坐坐洋车的有钱人,说不定也就是周围哪两个煤棚子的老板,他们口袋里的钱也是沾满了煤灰的。他们既然还住在大椿桥,估计他们的钱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多也就是比被他们踢被他们骂的王二、福伢子等等多一些罢了。谢冰莹说当时住在大椿桥的居民,“除了十分之二是财主,十分之二是小商人外,其余通通都是贫无立锥之地的穷人。”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那些财主和小商人也都是靠着他们的勤劳才能致富的,否则,他们也就成了王二和福伢子了。

七十年前,大椿桥在谢冰莹的笔下是如此的不堪,那么,大椿桥在七十年以后的今天呢?那条长萍铁路早已不存。城市的扩张,大椿桥早就成了市内的市内了,自然也就不是贫民窟的大本营了。从大椿桥往朱张渡一段原先一直都比较破败,直到最近几年,才开始大变。朱张渡的东岸已重修,有一不大的石坊,上书“文津渡”三字。这是据咸丰十一年(公元一八六一年)学政胡瑞澜重修渡口时的命名。东曰“文津”,西曰“道岸”,语出当时在岳麓书院讲学时的朱熹之口。从文津渡往南,现已是湘江风光带的一部分,有山有水有亭,鸟语花香,在整个的湘江风光带上,可称得上是最漂亮的一段。不过,火车南站估计要到二零零八年才会全部搬走,也就是说,从谢冰莹写此文至今已有七十多年,大椿桥往西南的一片,一直是“整天在汽笛声里,煤灰烟里痛苦不堪。”除非你不开窗,除非老天不刮风,否则,你想家中没有煤灰的肆虐,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好在再难熬也只有两年了。因为新的火车货站已经在长沙以北的霞凝破土动工了。

在《大椿桥的的夏夜》一文中,还有一段值得一提:“从大椿桥走过去,不到百步,这一带的凤鸣园、XX园都是停寄棺材的地方。有时每天都可看到几千人送葬的棺材,吹吹打打地从城内抬来(自然,这些是要人或者要人的夫人,太夫人等等),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要跑去看一看热闹;但他们看了回来,却又要骂:他妈的,这样阔气,哪里来的钱?”从这段文字便可得知,当时的大椿桥就是长沙的一个殡葬场所了。现在,大椿桥西南方向的金盆岭,四十九号,就是建国后长沙市唯一的集殡葬管理职能和殡葬服务功能于一体的一个社会公益性事业单位。其中的殡仪馆设有大、中、小七个悼念厅。(前几年,该殡葬单位已迁往东南方向的明阳山),看来,该殡葬单位地处金盆岭,也是很有历史渊源的了。几十年来,挂着白花甚或花圈吹吹打打的从大椿桥经过的送葬队伍那是数也数不清的,大椿桥人对这一种热闹似乎是习以为常到懒得一望了。

(转自彭国梁《长沙沙水水无沙》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

123456789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长沙文库 | 长沙文史网 ~ 名城长沙网旗下分站 ( 湘ICP备08005393号   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GMT+8, 2025-1-3 10:26 , Processed in 0.099938 second(s), 2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