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日报 一九三八年元月,田汉从上海经南京辗转武汉回到了故乡长沙。到长沙后,湖南戏剧界举行了“欢迎田汉先生回湘大会”,在写叶德辉与火宫殿相关的文字中曾提到了一则“姊妹团子”的竹枝词曰“油炸豆腐臭中香,有可追忆在台湾。当年田汉回湘日,姊妹团子当早餐”,说的就是这欢迎大会之后的事。 一九三八年一月二十八日,湖南文化界抗敌后援会举行纪念“一二八”大会。就在这一天,《抗战日报》创刊,田汉任社长,廖沫沙任总编辑,王鲁彦负责副刊。据廖沫沙回忆,《抗战日报》每日一张,四开版,报头《抗战日报》四个字横列。“版面是:第一版登重要的文章和抗战的要闻;第二、第三版登抗战的宣传文章,第四版登国际新闻。正文用新五号排字。” 在《李合盛》一文中曾写到,《抗战日报》就在远东电影院的楼上办公。当时,田汉的儿子田海男在明德中学读书,课余,就来帮着父亲编报纸。田海男后来回忆,那“报社”,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一上楼是一间比较宽敞的过道房,现在成了吃饭和活动的地方,除了一张长条桌子和几把椅子之外别无他物。东头临街的一间狭长的房子就是编辑部,里面放几张书桌,没有电脑和其它陈设,墙角的椅子上堆放着几个铺盖卷。这房子虽然简陋,却是报社的中心,是办公室,会客室,也是寝室,从早到晚来人不断,愈显得屋里拥挤而紧凑。父亲和沫沙叔整天都在这里工作,每天要写社论和文章。” 《抗战日报》共有七个专刊。星期一《抗战青年》专刊;星期二《抗战教育》专刊;星期三《戏剧与电影》专刊;星期四《抗战妇女》专刊;星期五《诗歌战线》专刊;星期六《抗战工人》专刊;星期日《抗战儿童》专刊;其中《戏剧与电影》专刊由电影明星胡萍主编、《抗战儿童》由田海男主编。《诗歌战线》上先后刊载过萧三、王亚平、吕亮耕、陈残云等名家的诗作。 当时,有一些青年自动到报社帮忙,其中有两位一直帮助到报社停刊,这两位一个是朝鲜的安炳武,一个则是后来以《万历十五年》等闻名的大学者黄仁宇。黄仁宇是南开大学的学生,一九三七年秋,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南迁至长沙合为临时大学时,他自然也就跟着到了长沙。他后来在回忆录《黄河青山》中说自己当时的感受:“这真是奇妙的情势,战争把我的学校搬到我的家乡,我们一分钱都不用付。相反的,政府还负担我们的食宿。”一九三八年初,临时大学迁往昆明,成为了声名显赫的西南联大。有意思的是,黄仁宇却没有跟去,他在长沙留了下来,帮着《抗战日报》跑外勤。《抗战日报》停刊后,他和田海男一起考取了成都的军校,对此,田汉和阳翰笙对他俩的投笔从戎特别地赞许。 作曲家张曙,他的代表作有《农夫苦》、《救灾歌》、《丈夫去当兵》、《保卫国土》、《还我河山》、《洪波曲》等。《抗战日报》创刊后,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员。田海男在回忆《抗战日报》时着重写了两个人,一个是王鲁彦,我曾在写王鲁彦的文章中引用过;另一位就是张曙。田海男说:“张曙叔的年纪更轻些,那时还只有二十八九岁,他是在‘八一三’后同他的爱人周静及孩子们一起乘小木船由苏州河离开上海经苏州辗转撤退到南京的。我侍奉祖母也和他们同行,途中遇到敌机扫射,他还背着我祖母上岸躲避。祖母在船上生病他还上岸去请中医看病,周静阿姨亲奉汤药。回到长沙后,我考入明德中学读高中,他在明德中学教音乐,教我们唱很多抗日歌曲,并指挥长沙群众大合唱,开展抗战音乐活动。他能弹善唱,性格开朗活泼,充满青年人的气息。在报社每当晚饭后,他拉起胡琴,父亲唱几段京剧,或是他自己独唱几首歌,大家围坐一起如同一家人,精神很愉快。在半夜等待新闻稿的时候,他有时兴致勃勃地拉我和他下围棋。我虽然刚学不久,但每盘总要赢他几个子,可是他很认真不肯认输,一直要下到我输了才罢手。后来我组织儿童剧团进行歌咏和演出活动,他给我们尽心指导和帮助,孩子们都像对自己大哥哥那样喜欢他。”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抗战日报》停刊,长沙大火后,他撤退到了桂林,一九三八年的十一月,张曙和爱女大大被日机炸死了。田汉得知这一消息后,悲痛欲绝。十二月,郭沫若从桂林拍来电报,让他去桂林回三厅工作,田汉回电曰:“曙弟死后,汉意兴索然,待罪长沙,暂不回厅。” 田汉办《抗战日报》时,作家王西彦也在长沙办着另一份报纸《观察日报》,他后来在《不由自主的选择》一文中回忆:“《抗战日报》社曾经在皇仓坪远东电影院二楼举行过一次茶话会,我也被邀参加了;同时参加的有很多位文化界人士,记得最活跃的是身着草绿色哔叽军装的田汉,他自然是随同第三厅撤退到长沙来的,和他在一起的是安娥,在参加者中还有刚从广州逃出的欧阳山和草明。”王西彦说和田汉在一起的是安娥,是有弦外之音的。田汉第二任妻子黄大琳是易潄瑜的好友,但他们的结合似乎都是对易潄瑜的一种怀念,结婚后各自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一九二九年冬,黄大琳提出要到日本学习,他们因此也就很友好地分手了。田汉的第三任妻子叫林维中,他们是一九三零年结婚的。田汉在和林维中结婚前,又爱上了安娥,并同居过一段时间。一九三一年八月,安娥生下了他们的孩子田大畏。田汉和林维中是一九四六年协议离婚的。因此王西彦特地提到安娥,仿佛有立此存照之意。一九二八年,田汉在给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信中写到:“怀念着旧的,又憧憬着新的,捉牢这一个,又舍不得丢那一个,于是我成了暴风雨中的小舟似的,只好让它漂流,让它颠簸,毫不能勇猛地向着某一个目标疾驶迈进了。” 《抗战日报》虽然是一张小报,但不少名家都曾为之撰稿,如徐特立、郭沫若、沈从文、孙伏园、许杰等。此外,《抗战日报》还发表了不少著名漫画家如张乐平、丰子恺、廖冰兄等的与抗战相关的漫画。 《抗战日报》从一九三八年元月创刊到当年七月停刊,用廖沫沙的话说,一直是苦撑着。人手少还可以加班加点,或请人来帮忙,但经费奇缺,这就实在是难以坚持了。郭沫若在《洪波曲》中谈到《抗战日报》时,其心情是颇为沉重的:“《抗战日报》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事实上是在搞无米之炊。白报纸成问题,印刷成问题,同人们的伙食也是七拼八凑地勉强敷衍的,薪水更说不上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以田汉为首的这一拨人其精神是可嘉的,报纸存在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其影响是深远的。在长沙的抗战史上,田汉和他的同人们所创办的《抗战日报》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转自彭国梁《长沙沙水水无沙》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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