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笔记卷十一仙释传奇

向子文

向子文，长沙人，〔唐〕宝历中得官衡州，贫不能归。爱山水之胜，一旦谒岳神庙，时当盛暑，留宿旬馀。忽有一人青巾紫裘，面如琢玉，神色威整，须眉如画。子文异之骨相非凡，翊旦往见，问之乃曰：“余龚庆长也，世家洛阳，少遇司马隐元于鸣皋山下。”隐元者，自是委羽洞天之灵官也。凡四渎五岳，洞天福地，各有灵官主之，较量功罪，采访善恶，闻于九天使者府。隐元谓庆长曰：“汝宿生常居要职，有辩冤雪死之劳，常时士民阴受汝赐，逮朱泚潜逆仗节死事忠情之爱，毅然不衰，故得再生为人。他时通悟，必能记忆矣。九天使者录汝之功，命我授汝石精金光藏景、录形神剑之法、中黄太一默朝之道，因得度世。”近登紫霄峰望气，见岭外妖气氛，欲往禳除，经过岳祠故来朝谒子文，为之致躬。庆长顾侍者取琴鼓之，其曲名曰“金鲸跃海雨滴秋、荷醉淘月白云引”之类，音韵清越，非凡声也。陪从连日，临别，子文再拜言曰：“幸得际遇，欲从先生南游可乎。”庆长曰：“未可也，汝当仕进，更十八年，中条山相见。”子文再拜，乞言。庆长曰：“学先乎功行，逢时得志，汝宜勉之。至于吐纳服饵，乃其馀事。”子文恳请再三，庆长曰：“当俟后会。”子文曰：“更有教戒，誓当禀奉。”庆长沉思良久，云：“汝父祖旅殡僧舍，颇苦鬼役，早卜吉壤，以终大事。”子文流涕拜谢，翩然而去。

（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

潇湘子

寿涧径寿圣观前，下合灵涧，流注平野。唐懿禧中，有轩辕弥明隐此，年久复抱黄洞。〔宋〕太平兴国中，有跛仙遇吕洞宾于君山，后亦隐此。行灵龟吞吐之法，功成回岳麓，自号“潇湘子”。常云：“我爱潇湘境，红尘隔岸除。南山七十二，惟喜洞真墟。”元祐间，尝有白鹤栖鸣于杉松之上，三日而去。

（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

王乐仙得道

道人王乐仙，或云潭州人。初为举子，赴试礼部，一不中，即裂冠从太一宫王道录行胎养之术，岁馀勤至不怠。王云：“我非汝师，相州天庆观李先生汝师也。汝持我书访之，当有所授。”乐仙得书，径至汤阴，求之无有也。一日坐观门，有老道士见之，呼与语曰：“子寻李先生，此去市口茶肆中。”候之，果见赤目蓬首携瓶至前瀹茶者，因揖之，便呼李先生。李佯惊曰：“汝何人也？”乐仙探怀出王书授之。李微笑曰：“王师乃尔管人闲事耶。此非相语处，三日黎明，候我于观门也。”乐仙辞谢而归。三日鸡鸣，坐门未久，李至，以手撩发则两目烨然，如岩电烛人，握手入观中，谓乐仙曰：“汝刳心求道而烧假银何也？”乐仙谢诚有以备乏绝无告耳。然是乾水银法，非若世人点铜为之，以误后人也。李探怀出银小铤，请以是易子所作如何。乐仙取以示之，范制轻重与李所授无异也。即令取油铛于前，投乐仙所作烹之，须臾粉碎还元。曰：“岂不误后人耶。”乐仙悔谢久之。李勉之曰：“知子不妄用，亦欲子知此术于子无益耳。我且归，后更就汝语也。”明日访之，主人云：“夙昔折券而去，不云所适也。”乐仙既踪迹数日，不复再见。乃西游党山中，寓一僧舍，主僧亦喜延客，因留止旬日。而主僧复善壬遁，旦旦必焚香转式以占一日之事，忽谓乐仙曰：“今日当有一大贵人临门，不然亦非常之士见过，当与子候之。”并戒其徒扫室以待，至日欲入，略无贵达至者。忽远望林下有一举子从羸童负书箧竹笥而来。主僧揣之曰：“贵者审此人也。”因相与迎门，延至客室，相语甚久。云姓蔡，尝举进士也。既而主僧请具饭。蔡曰：“某行李中亦自有薄具，二公居山之久，若不拘荤素，当可共享也。”即呼烛设席，命其僮于竹笥中出果实数种，既皆远方珍新。至倾酒榼，乐仙味之，元是潭州公厨十香酒也。酒行，笥中出三大煎鲑鱼，尚未冷。酒再行，又出三肉饼，亦若新出炉者，至馀品，烧羊鹅炙，皆若公侯家珍馔，而取诸左右，笑语至夜半而罢。二公大异之，而不敢诘其所从至也。蔡继云：“某亦于此，候一亲知罢官者，当与二公少周旋也。”日复一日，亦问及养炼事，乐仙心独喜之，亦意其有道者。至夕，主僧与仆从皆已熟寝，乐仙即炷香前拜，而请其从来，即以先生礼之，且哀恳言其罢举求道，了未有遇，愿赐怜悯生死骨肉也。蔡徐笑曰：“我南岳蔡真人也，固知子栖心之久，更俟与子勘问之也。”乐仙稽首谢其垂接。次夕复扣户伺之，忽见一大人，膝与檐齐，而不见其面目，音响极厉云：“仙童万福。”投一白纸于蔡前，蔡取以示乐仙曰：“与子勘问至矣，纸间有书云，‘某于十洲三岛究访，并无此人名籍。后检蓬莱谪籍中，始见其名氏乡里也。某人供呈。’”蔡语乐仙曰：“子无忧也，因授以内丹真诀，数日别去。云：“汝有未解处，但焚香启我，我当自告汝也。”后乐仙闻通直郎章子才，自九江弃官迁居钱塘金地山，行符水救人疾苦，外丹已成。因南游过之，夜语及蔡真人事，取所授白纸示章。视其供呈现人姓名，乃其法录中六丁名字也。即炽炭于炉取纸投之，炭尽而纸字如故，因相与惊异，且乞之以藏其家。乐仙既去，了不知所向。或传其解化矣。章亦数岁而终。将葬之夕，有一道人不言姓字，来获葬事，且留物以助其子，或疑是乐仙也。

（宋何薳《春渚纪闻》）

吕洞宾游长沙

洞宾游长沙，持小瓦罐乞钱无算，而罐常不满。有僧驱一车钱戏曰：“汝罐能容之不及。”推车入罐，戛戛有声，俄不见。僧曰：“神仙耶！幻术耶？”吕仙口占答之：“非神亦非仙，非术亦非幻。天地有终穷，桑田几迁变。身固非我有，财亦何足恋。曷不从吾游，骑鲸腾汗漫。”

（宋尤延之《全唐诗话》）

潭州士人夏钧，罢官，过永州，谒何仙姑而问曰：“世人多言吕先生，今安在？”何笑曰：“今日在潭州兴化寺设斋。”钧专记之，到潭日，首于兴化寺取斋簿视之，果其日有华州回客设供。顷年滕宗亮谪守巴陵郡，有华州回道士上谒，风骨耸秀，神宁清迈，滕知其异，口占一诗赠之，曰：“华州回道士，来到岳阳城。别我游何处，秋人一剑横。”回闻之，怃然大笑而别，莫知所之。

（宋魏泰《东轩笔录》）

刘海蟾

尚书郎李观自言为进士时，往游南岳，道过潭州圣旗亭买酒，忽有一人荷竹奁持钉校之具，径至问观曰：“闻君将之南岳，颇识养素先生蓝方。”观将往见之。其人曰：“奉还寄声云刘处士奉问先生，十月怀胎如何出得？”言讫，径出不顺。观至南岳访方，具道其语。方惄然惊异，因问曰；“其人眉间得无有白痣乎？”观曰：“然。”方大惊，叹曰：“吾不遇是人，命也，此所谓刘海蟾者也。吾养圣胎已成，患无术以出之，念非斯人不足以成吾道。今声闻相通，而不得接吾之道，不成矣。”观急回访于潭州，已亡所在，是年方卒。

（宋魏泰《东轩笔录》）

林灵素

〔宋〕宣和崇尚道教，林灵素为之宗主，官至大中大夫，宣和间死于温州。后数年，内侍刘太尉之侄避地长沙，于酒肆见一驼裘丈夫负壁而坐。熟视，乃灵素也。刘叩先生何为至此，灵素曰：“吾亡命尔，向不早为此，身首异处矣。”倏失所在。

（宋周煇《清波杂志》）

卖药道人

长沙狱掾任福祖拥驺吏出行，有卖药道人行吟曰无字歌：“呵呵亦呵呵，哀哀亦呵呵。不似荷叶参军子，人人与个拜□木，大作厅上假阎罗。”福祖审思，岂非异人？急遣访求，已出城矣。

（宋陶榖《清异录》）

仙女鲁妙典

九嶷山仙女鲁妙典，捣药铁臼重二百五十斤。延唐令王翱尝令人强取之，行未及县，翱举家皆病。其臼今在潭州麓山寺，有犯之者辄病，极灵验。

（宋张君房《云笈七签》）

长沙白鹤大仙

明初俞允，字嘉言，华亭人也，以礼部主事谪判长沙。未至，会道病暴卒，已而复苏。先是允病，既革，以易箦侍榇于沙门七日矣。忽有医者贸药而至，或戏之曰：“寺有死者，可复生否？”曰：“可。”入取青囊一粒，纳允口中。有顷，得哑数声，竟起不死。于是家人大喜，竞以金帛酬医，医无所受。询其姓名，亦不答也。第云长沙有白鹤大仙庙，盍往修之，俄失所在，众皆骇然。然后知其为白鹤仙神也。或以问允，允始为言畴昔事，谓我实神游其地而未尝死也，往而复还，而未尝生也。及至官访之，果得白鹤庙重建焉，盖儒而自托于仙者。

（明焦竑《献征录》）

鹅羊山

鹅羊山在府城北二十里，山多奇石，或踞或立，状若鹅羊，故名。昔成少卿升仙之所，有仙坛、丹台在。一名东华，又名石宝，即七十二福地之一。盛宏之《荆州记》曰：鹅羊山石皆成鹅羊形，云昔有成少卿者，年十四五，兄令牧羊，见一老人谓曰，汝有仙骨，可相随去。市人报其兄，兄至山见少卿，送兄也，问羊在否？指谓石，使令随兄去。

（清陈运溶《湘城访古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