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笔记卷六诗联轶话

齐己“一字师”轶话

齐己疾世之以财杀身者，托《朴满子》以示戒，其诗云：“氐爱满我腹，争知满害身?芽到头须朴破，却散与他人。”

    郑谷在袁州，齐己往谒之，献诗云：“高名喧省闼，雅颂出吾唐。叠台供秋望，飞云到夕阳。自封修药院，别下着僧床。几梦中朝事，久离鸳鹭行。”谷览之云：“请改一字，方可相见。”经数日，再谒，称已改得诗云：“别扫着僧床。”谷嘉赏，结为诗友。又呈《早梅》诗云：“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谷曰：“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齐己不觉下拜。自是士林以谷为‘一字师’。

张迥少年苦吟，未有所得，梦五色云自天而下，取一团吞之，遂精雅道。有《寄远》诗曰：“锦字凭谁达?芽闲庭草又枯。夜长灯影灭，天远雁声孤。蝉鬓凋将尽，虬髯白也无?芽几回愁不语，因重朔方图。”携卷谒齐己点头吟讽无斁，为改“虬髯黑在无”。迥遂拜作“一字师”。

（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

齐己吟诗竟未得意

湘江北流至岳阳，达蜀江。夏潦后，蜀涨势高，遏住湘波，让而退溢为洞庭湖，凡阔数百里。而君山宛在水中，秋水归壑，此山复居于陆，唯一条湘川而已。海为桑田，于斯验也。前辈许棠《过洞庭诗》，最为首出，尔后无继斯作。诗僧齐己驻锡巴陵，欲吟一诗，竟未得意。有都押衙者，蔡姓而忘其名，戏谓己公曰：“题洞庭者，某诗绝矣，诸人幸勿措词。”己公坚请口札，押衙抑扬朗吟曰：“可怜洞庭湖，恰到三冬无髭须。”以其不成湖也。诸僧大笑之。

（宋孙光宪《北梦琐言》）

齐己诗“中酒”之“中”作仄声

    今言中酒之中，多以为平声。祖《三国志》中圣人、中贤人之语。然齐己柳诗曰“穠低似中陶潜酒，软极如伤宋玉风。”乃作仄声。或者谓平仄一意。仆谓中酒之中从仄声，自有出处。按前汉《樊哙传》，军士中酒。注，竹仲反，齐己祖此。

（宋王楙《野客丛书》）

尚颜与齐己唱和

尚颜，长沙僧。工诗，与陆龟蒙、万千、陈陶唱和，齐己寄诗，有“麓山西面橘州西，闻道新斋与竹齐”句。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郑谷、齐己等定诗格

郑谷与僧齐己、黄损等共定今体诗格云：凡诗用韵有数格：一曰葫芦，一曰辘轳，一曰进退。葫芦韵者，先二后四；辘轳韵者，双出双入；进退韵者，一进一退。失此则缪矣。余按《倦游杂录》载唐介为台官，廷疏宰相之失，仁庙怒，谪英州别驾，朝中士大夫以诗送行者颇众，独李师中待制一篇为人传诵。诗曰：“孤忠自许众不与，独立敢言人所难。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于山。并游英俊颜何厚，未死奸谀骨已寒。天为吾君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还?选”此正所谓进退韵格也。按《韵略》：难字第二十五，山字第二十七，寒字又在二十五，而还［字］又在二十七。一进一退，诚合体格，岂率尔而为之哉！近阅《冷斋夜话》载当时唐、李对笑话言，乃以此诗为落韵诗，盖渠伊不见郑谷所定诗格有进退之说而妄为云云也。

（宋阮阅《诗话总龟》）

诗僧乾康

齐己在长沙居湘西道林寺，乾康往谒之。齐己知其为人，使谓曰：“我师门仞，非诗人不游，大德来，非诗人耶?芽请为一绝，以代门刺。”乾康即作诗曰：“隔岸红尘忙似火，当轩青嶂冷如冰。烹茶童子休相问，报道门前是衲僧。”齐己大喜，日与款接，及别，以诗送之。

〔前蜀〕乾德中，左补阙王伸知永州，乾康捧诗见。伸睹其老丑，曰：“岂有状貌如此能为诗乎?芽宜试之。”时积雪方消，命为诗。乾康应声曰：“六山奇花已住开，郡城相次见楼台。时人莫把和泥看，一片飞从天上来。”伸惊曰：“其旨不浅，吾岂可以貌相人。”待以殊礼。

（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

马希振与门下联句

马希振，湖南诸子中白眉也。与门下客何致雍、僧贯徽联句。希振曰：“青蛇每用腰为力。”贯徽曰：“红苋时将叶作花。”又见蚁子缘砌，希振曰：“蚁子子衔虫子子，”致雍曰：“猫儿儿捉雀儿儿。”（后唐庄宗灭梁，殷长子希范修贡京师，庄宗问洞庭之侠，对曰：“车驾南巡，才堪饮马尔。”庄宗大悦。时隐士袁居道不求闻达，希节延入府。一日，希范病酒，厌膏腻，居道曰：“大王今日使得贫家缠齿羊。”询其故，则蔬茹也。）

（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

廖匡图为时辈人所服

廖匡图，字赞禹，虔州人。文学博赡，为时辈人所服。湖南马氏辟幕下，奏天策府学士，与刘昭禹、李宏皋、徐仲雅、蔡昆、韦鼎、释虚中、齐己俱以文藻知名，更唱迭和，今有集行于世。《赠泉陵上人》云：“暂把枯藤倚壁根，禅堂初创楚江滇。直疑松小难留鹤，未信山低住得云。草接寺桥牛笛近，日衔村树鸟行分。每来共忆曾游处，万壑泉声绝顶闻。”又和人赠沈彬诗云：“冥鸿迹在烟霞上，燕雀休夸大厦巢。名利最为浮世重，古今能有几人抛?芽逼真但使心无着，混俗何妨手强抄。深喜卜居连岳邑，水边松下得论交。”僧齐己寓渚宫，与匡图相去千里，而每有书往来。临终有绝句寄匡图兄弟云：“僧外闲吟乐最清，年登八十丧南荆。《风骚》作者为商榷，道去《碧云》争几程？”

（宋谯郡公《雅言杂录》）

廖匡图九日登高诗

廖光图，一曰匡图（编者按：避宋讳，匡作光），字赞禹，凝之远族也。马殷据长沙，聘起光图与徐仲雅、李弘皋、柘援常等十八人开天策府，为十八学士。光图豪侠倜傥，不矜小节，而大事则独能裁决。马希范作会春园、嘉宴堂，起九龙殿，光图制作居多。九日登高有诗与董内召曰：“祝融峰下逢嘉节，相对那能不怆神。烟熏共寻幽磵菊，樽前俱是异乡人。遥山带日应连越，孤雁来时想别秦。自古登高尽惆怅，茱萸休遣泪盈巾。”子偃亦仕于希崇云。

（明廖道南《楚纪》）

廖匡图之子诗咏其父

马殷据潭州时，廖匡图自韶阳叛，举族来奔，殷将拒不纳，或谏曰：“廖者，料也。马得料必肥。”遂命匡图为永州刺史。后其子游零陵，于民间见父题壁，感而成诗，曰：“下马连声叩竹门，主人何事感遗恩?芽回头泣向儿童道，重见甘棠旧子孙。”

（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

刘昭禹风雪诗

刘昭禹，字休明。湖南天策府学士。尝与人论诗曰：“五言如四十个贤人，著一字如屠沽不得。觅句者，若掘得玉合子底，必有盖，但精心求之，必获其宝。”

刘昭禹少师林宽，为诗刻苦。风雪诗云：“句向夜深得，心从天外归。”

（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