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植荐江忠源 湘阴左舍人宗植,今大学士恪靖伯兄也。少豁达,好谈时务,历赞大府帅戎幕,与伯相齐名。咸丰初年,洪逆起事,上命故相赛尚阿经略粤西军务时,舍人方官京师,以赛相参佐非人,亟草牍力荐江忠烈公于寿阳相国,寿阳遂上达天听。忠烈之转战数省,丰功劲节,为中兴诸将眉目,实自舍人识拔始。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
左宗植精占验之学 左舍人有《与胡咏芝中丞书》(咏芝,文忠字;舍人子澄,文忠女婿也)云:“咸丰三年冬,星孛翼轸,岷樵亡。五年荧惑在翼轸,犯左执法,罗山亡。八星星孛翼轸,扫上将,迪庵亡。”按:岷樵,江忠烈字;罗山,罗忠节;迪庵,李忠武也。康祺性好杂览,独于占验推步之术,夙未研究,不知其言之当否。姑述之,以贻后之志天文者。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
刘蓉力辞曾国藩荐章 湘乡刘抚部蓉,与同县曾文正为布衣昆季之交,两家集中,举理学、经济互相箴勖之书牍文诗,蚤隐然以第一流自待。兵事起,抚部久客文正幕中,每削荐章,文正欲列其名,辄持不可。文正谓:“此古人之常,且幕客皆叙劳,君何得独不尔邪?”抚部谓:“汉代萧朱,王贡,以转相汲引为贤,盖踵战国馀习,非友道之正;士各有志,奚必以此相强?”文正深然之,由是终身未尝论荐。而抚部卒由胡、骆两文忠公交章引达,骤跻显官,功在秦蜀,天挺人豪,岂忧终屈欤?然而所守之正,可以自主者也,所遇之亨,抑非可以自期者也。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三笔》)
刘蓉自陈之语 湘中刘霞仙中丞(蓉)初以胡文忠密荐,嗣在骆文忠幕府,又叨荐剡特简川藩。蒋京卿(琦龄)有慎名器之奏,论列及之。方伯自陈乞退,中数语云:“民力既尽,尚为竭泽之渔;苛政未除,更奖催科之绩。事非出于得已,情实迫以难堪。”确切沉痛,是不忍人之言。 (清王之春《椒生随笔》)
杨昌浚异闻 湘乡杨石泉中丞,以书生崎岖戎马,从左相国援浙,由衢州太守洊历开府,于吾浙建勋甚多;培养士类,用意尤厚。尝自言少时读书罗忠节公门下,与王壮武 同受业。湘乡有相士言奇中,一日偕王诣之,曰:“二君皆贵人也。”既又曰:“何两君皆不能享大年?”王问寿几何?曰:“颜子之年耳!”杨问之,则曰:“可多十六年。”已而两人皆随忠节入戎幕。王战没,果如其年。杨抚浙时年甫四十馀,甲戌冬大阅,炮子及其座隅,几中伤。时议者谓必严究,中丞曰:“此误发耳。”置不问,是岁年正四十六也。逾年,中丞始以告人,曰:“吾今日固当告存矣。” (清吴庆坻《蕉廊脞录》)
百人仅得五十袴 光绪甲午,陈湜领兵出山海关,时后路粮台委员为某同知,年家子也,贪甚,采购棉衣报销一万件,其实十之四五而已。陈军书旁午,无暇兼顾。一日,宋庆来,谭次,宋故作诙谐语曰:“闻贵营一百人,仅得袴五十袭,其半晨即起,其半尚睡以候袴,有诸?”陈大骇,按得其事,密令人授意使去。明日,移疾归。 (清徐珂《清稗类钞》)
李朝斌博负三百金 咸丰时,粤寇扰湖南,陷长沙城一角。当事者乃传令,有能搬一砖一石者,赏银一两。未几,填平。时江南提督李朝斌方应募为兵,以健于奔走,获赏银几三百两。乃与诸人博,团踞室檐下,以铜钱拨之,使转覆于帽下,押其正反。俄而李银尽,起视,烛犹未跋也。 (清徐珂《清稗类钞》)
李朝斌归宗驳议 江南提督李朝斌,本姓王氏,襁褓中为李氏父母抚养,鞠育至于成立。王氏本生父母,隔绝不相闻问。事隔四十三年,同治丁卯三月间,有善化人王正儒赴江督曾侯处禀称:李朝斌系所生季子,请复姓归宗。侯相询之,李则固茫然也,即议驳,为告于朝。其疏语有云“查本朝言礼之书,尚书秦蕙田所纂《五礼通考》最为详核。其于异姓为后之事,反复辩论,一以原情为主。所引《金史》张诗一事:诗本李氏子,育于张氏,阅三十年始知之。初议归宗,终以张氏无子,遂仍其旧。秦蕙田称张诗为孝。今王氏本生之父母有子三人,而李氏抚养之父母别无立后,正与张诗之事相类。伏查定例:出嗣之子归宗,亦以所继父母有无子嗣为断。若令李朝斌归宗,则在王氏本生之父母,不过于三子之外又增一子,而在李氏抚养之父母,竟至斩焉不祀。抚子者必抱恫于九泉,为子者将难安于毕世。核诸古礼,参以今律,李朝斌应于李氏别为一家,但后其抚育之父母,而不祧其以上之祖宗;于王氏则不通婚姻,一以报顾复之深恩,一以别族属之大义。庶乎两全之道”等语。引证确切,辨论简晰,古人有言曰:“宰相须用读书人。”信哉! (清王之春《椒生随笔》)
李元度贺书寓规于颂 曾文正既克粤寇,平江李次青廉访元度走书申贺。其书累三千言,中叙讨贼之初,以书生张空拳撄巨寇,号召生徒子弟,忍饥转战,备厉艰阻,百折而不回。及乎大功告成,懋邀钜赏,兄弟同日赝茅土。以蕞尔一邑,备有侯伯子勇之封;建旄仗钺,寄专阃及方伯连帅之属,至以千百计,可谓如荼如火,千载一时矣。而末段寓规于颂,其辞云“两江督府,兼综河漕盐法及操江,诸务殷剧,号难治。承平时选帅,尝重于他省,非有文武威望知大体可信畏者,莫能任。况辟獉狉,夺残黎于 猰之口,其事与开创同。而又有岛夷逼伺,狡犷不可测,则所谓安内以攘外者,宜必邃谋深识,消患于未萌焉。窃谓图治以教养为先,在今日则养先于教。世乱才胜法,若由乱而治,则当以才用法,而不为法所缚。至于内治既修,外侮自戢,道在蓄威养望,有以大服乎中外之心,久之必喙脱不遑矣”云云。 (清徐珂《清稗类钞》)
张金镛预言王闿运必以文雄天下 平湖张金镛督学湖南,奖诱后辈特勤,才思稍异,即召至后堂,赐酒食笔墨,劝之勤学。放黜者有佳句,辄标举之。科试录遗才,得王闿运卷,惊曰:“此奇才也,他日必以文雄天下。”急延见,称勉之,且曰:“湖岳英灵,郁久必发,其在子乎?”一时才俊,争愤于学,至今儒生谈海门先生故事则欷嘘感叹。海门,金镛字也。金镛好吟诗,日袖诗草韵书索句,客座、舆中不辍。有贵官迎饮,礼貌肴馔有加,金镛终饮不言,贵官怪之,使客间问,金镛曰:“是日适改一诗未就,无他也。”其诗根底既厚,又苦思研炼而出,佳者殆不减昌谷、武功。 (清朱克敬《儒林附记》)
邓氏兄弟与王闿运 邓辅纶,字弥之,湖南武冈人。以拔贡生中副榜,家富于财,父官按察司。辅纶独喜读书,通九经训诂,旁及百家之学,多所宣究。尤喜为诗,至废寝食。尝饮次与友人论诗,意兴轩畅,不复酬酢,又举其《咏苹果诗》“南土移来香渐减,北船乱后见应稀”,谓不减杜甫。坐有某官心恶之。后数年,辅纶以道员将兵,某为御史,竟以风闻事劾罢辅纶。辅纶少有大志,后再出将兵,不获一展,遂浩然归,阖门著书,终身不出。著有《白香亭诗钞》。 邓绎,字葆之,湖南武冈人。与兄辅纶皆好学,然有大志,不屑章句,尤喜访求才俊,尝谓求才为经济第一事。王闿运幼时读村塾中,绎闻人诵其诗,有“月落梦无痕”之句,喜曰“此妙才也”,即往访订交。闿运故贫,绎资之使学于名师,又逢人誉荐之,由是闿运学益进,声名大昌。绎通练时事,同治初左宗棠奏请佐军,绎以诸生抗礼,论诤无所隐。时方危棘,宗棠则虚己听之,平定闽浙,多用其谋。以父丧归,屏居郊外凡十馀年,博究经史,求古今庶务之宜。为《云山读书记》五十馀卷,斟酌利病,多可见诸施行,《日知录》之俦也。著有《藻川堂集》。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王闿运不握扇 王壬秋不握扇,盖嫌其妨手也。惟对宾客,时一持之。颇有当世精扇,常委笥中。每出游远方,多历岁月,适当须扇之时,又随地购置。而世俗初夏,不用蒲葵。同治乙丑四月南归,至樊城而亢热,市中求买,乃无精制,因自忆甲子于韶州,亦买一粗绢围扇,若今宦游人士,未能堪持也。谓时当乏材,则庸夫充位,士不自荐,则太璞归真。既感佳者之委间,又伤用者之不见珍,遂作诗题于上云:“大堤春尽莺花老,归辔重经汉阴道。征战尘荒估客稀,歌词枉说襄阳好。南风吹麦暧气蒸,纨素未裁愁暑增。聊从小市买筠骨,粗疏正忆韶州缯。从来物用始矜贵,谁道过时仍弃置。万物无心随爱憎,空将冰炭伤君意。苏杭细丝京都工,世人争买夸玲珑。宁知轻盈满怀月,不及蒲葵大扇风。湘江藏扇年年怨,箧笥弃捐华落贱。犹经芳袖时卷舒,应胜尘沙逐流转。沉吟物理各推移,自谓繁华全盛时。一朝用舍不相让,多谢秋风班女词。”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闿运规其戚 咸、同间,湘潭王壬秋太史闿运有戚劝纳姬,或规之曰:“志士枕戈之秋,不宜沉溺宴安。”王曰:“此大易事,即名之曰戈儿,以示不忘在莒之义可也。” (清徐珂《清稗类钞》)
尊宠亦古色古香 王壬秋,名闿运,即湘绮老人。咸丰中,客粤抚幕,纳粤女为妾,名大崽,宠爱逾恒。一日,设筵宴客,席间极论文章之弊,拊几兴叹,谓书须读秦汉上,六朝以往,等诸目郐。旋呼大崽出谒座客,既黑且丑。一客乃拱手贺之曰:“高论良当,诚春风时雨之化也。即尊宠亦古色古香,不屑屑作六朝标格矣。”王不知其诮己也,愕眙问故。客曰:“世宁有如此之六朝金粉耶!”一座大噱。然大崽善为清歌,每当花阴月午,歌一声月子弯弯,不啻白石道人雪夜泛舟垂虹桥下,小红低唱我吹箫也。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闿运不甘跪拜 湘潭王壬秋闿运初举于乡,赴试春官,车行,见京阙矣,忽洒涕回车。后亦尝入礼闱,偶语人曰:“我若会殿,必许状头。但光绪帝年太幼,引见时之跪拜,心有不甘耳。” (清徐珂《清稗类钞》)
尤物移人 光绪戊戌,陈宝箴抚湘时,力主变法,王壬秋常面讽之。然陈喜与谈,尝谓其子三立曰:“尤物移人勿被诱惑。”盖三立亦乐于亲王也。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闿运梦其女 王壬秋多女,其次第五者曰帏,小名萸芳,既夭而忽见梦,问物性之灵蠢。壬秋戏告以蚁子最灵,人最蠢。觉而赋小诗以记其异,诗曰;“幻影重相见,提携问物灵。衣单垂手 ,发覆两眉青。泉下年难长,秋来梦易醒。忘情仍有妄,非汝未遗形。”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闿运以十五龄女郎侑酒 鄱阳懋园,旧为冶游之地,琵琶劝酒者,且百馀女。咸丰壬子夏,王壬秋检讨闿运尝从酒徒辈游宴其处,笙歌既合,各有所以侑坐者。时王未婚,羞于履舄,适有十五龄女郎抱病未妆,姑指以塞众意。俄而女至,垂鬟恹然,辞不理曲。时长日酒多,意倦久坐,独倚几熏香以待酒散而已。明年在乐平,则有使来,称前女郎遣致问,及过客往往传说此事,云有匜盥之请。后一月,复书于王,封发寄焉。王因谓使曰:“发翦易长,若能断指示信,当以桃叶迎汝。”使笑击去,然自此亦不复至矣。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闿运著《湘军志》为湘军将领所恶 湘、淮军之来历,湖南王壬秋孝廉闿运,著《湘军志》一书,叙军之缘起与军中琐屑事,纤悉无遗,虽表扬功绩,而劣迹丑态,曾不少讳,即曾文正亦不免有微词,何况其他。故湘军将帅咸恶之,购其板而毁焉。以事皆直笔,非诬也。今上海已有小本翻板矣。厥后王定安又撰《湘军记》,则一意谀颂,无足观也。贵池刘芗林观察含芳,官登莱兵备时,亦尝述淮军之原委,欲作《淮军志》,未果而卒。刘尝曰:“淮军并不始于李氏。”亦犹壬秋先生云“曾之前已有称湘军者矣。”特二公起,继续而扩充之,遂建大功,名闻天下也。 (清张祖翼《清代野记》)
刘坤一求见荣禄轶闻 刘坤一之三下江南也,西太后之意,初不属之。时当国者为荣禄,荣不学无术,诏令批折,一切委连文冲。连本军机处帮领班章京,小有才,又善谀媚,以此得荣欢。刘坤一欲回任两江,不得不奔走荣门。荣门不可得而入,乃结纳荣之幕友连章京。曾谒二次失值,不得已,求见连西席某,间接以通于荣。西席某黠甚,比连归,某言刘来谒状,而不言其他,连亦略颔之。翌日,西席某控连今日所办之事,连大言曰:“荣相奏请,以刘坤一回任,竟得俞允,馀无他事。”翌日,刘又来,西席某向刘贺云:“事已谐矣。”翌日,清谕出,刘又来,并挟白金二万两之券,袖交西席某手云:“乞为连君寿。”西席某竟以金入囊,而缄其口。比请训出,照例拜客,刘与连始觌面,连未道谢前贶,刘亦未便明言,又疑连藐二万。翌日,又馈送白金二万,仍以券交西席某手,西席某又蚀金一万,仅回连云:“刘某今送万金来。”连遂援十成提二成例,以二千金酬西席某劳,己得八千金,而不知已为西席某所卖。越半月,西席某忽借他故辞馆,竟怀挟三万二千金去。 比庚子拳祸,政府纵匪殃民,五月清载漪伪谕有云:“与其苟且图存,同归于尽,曷若大张挞伐,以决雌雄。彼恃战力,我恃人心。”一时传诵。而不知祸我东南赤子,皆此数语酿成之。而连文冲与有力焉。连以庇拳故,为外人所指索,必欲痛惩之。荣禄知连不可留京,遂外放江西某府知府,连亦竭力设词解免,而外人卒持不可。适刘坤一督两江,连以属吏礼参谒,私冀刘不忘前惠,或为怙恶。刘以连罪通天,外人尤不可掩饰。连疑刘负义不为力,遂自诉生平未尝妄取一钱,而为人谋则无不忠,何以今日患难,人竟不我援手。语侵刘,刘曰:“余前以二万金馈君,君犹以为未足,必欲再得余二万金乃餍,君曰不妄取一钱,毋乃自戾其说乎!”连闻言,瞠目不解所谓,刘反复详述当日种种情状,连如梦初觉,自悔坠入西席某彀中,然已无及矣。 (清葛虚存《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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