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局大财神 胡文忠公当驻军黄州时,一日,念及饷事,取白纸,草书数行,付之印刷,加关防,付驿驰递。文曰:“开口便要钱,未免讨人厌。官军急收城,处处只说战。性命换口粮,岂能一日骗。眼前又中秋,给赏更难欠。惟祈各路厘局大财神,各办厘金三万串。”此纸驿递不十日,钱船遂络绎而至。 (清徐珂《清稗类钞》)
胡林翼临终异闻 益阳胡文忠公薨于军,罗少村观察祜从文忠久,哭之恸。将敛,少村以手按文忠胸间,虽微冷而与肢体异,久之若翕翕动,力持勿遽敛,犹冀其复苏也。至三日,折弁回,文忠疾亟时奏请开缺之折,奉朱批:“湖北巡抚著李续宜暂行署理,接统各军。”少村乃附文忠耳大声读之。文忠平日两目光如电,至是忽大张,若微颔之者,侍者骇者,旋一瞑不复视。少村再按心间,则方寸寒于冰铁矣。文忠血诚谋国,耿耿寸丹,死而不死,必待亲闻谕旨付托有人而后瞑也。 (清吴庆坻《蕉廊脞录》)
曾国荃善处功名 法越事起,政府以曾忠襄督两江,特召入觐。人人心目中,以为忠襄久于行间,娴习营务,应变之才,或非所长也。及见张幼桥副宪论兵事,曰:“吾兄文正公盈满是惧,吾亦成功而不居。不然,金陵既克,我师七八万,皆百胜之卒,先打捻子,后打回子,再打鬼子,宁待今日!”见周小棠通政,有旧,稍作深谈,曰:“我师今与西师战,有十六字秘诀,曰:先去先败,后去后败,同去同败,不去不败。”值边情日急,副宪、通宪常相见,述及,讶曰:“奈何于彼此之不同也?”翌日,会于译署。恭邸问曰:“事将奈何?”时副宪、通宪及诸大臣皆在侧,颇觉答语措词之难。忠襄曰:“吾犹炮耳,诸公犹炮手,全权在握。诸公命勿动,炮之为物,静物也,待命则已。诸公一拨机括,则弹丸立出。”当时闻者,四面均有照应。及去,佥服其应答之妙。忠襄既履任,先将南洋兵轮大者五艘遣出援台,法舰追逐至镇海,攻击月馀弗克,而吴淞反不被兵。江南防务,诏使闽县陈伯潜学士为之佐。闽县素好言事,忠襄辄不列衔,使独具名。会军务不利,各省多受严旨诘问,闽县去而忠襄身名俱泰。同时将帅,善处功名之际,毋若此翁者也。 (清刘体智《异辞录》)
罗绕典少年志趣 安化罗文僖公绕典生而有文在手曰典,因以为名。在词馆即究心经世之学。湖南猺变,成皇帝询军事,公图形势扼塞以进。曹文正公振镛言于上曰:“有用才也。”未几上书员阙,上询于潘文恭公,举公及杜文正以对。上复以二人询王文恪公,对曰:“罗某良吏才也。”会召对垂询良久,谕近臣曰:“此人精神满腹,可外任。”遂自平阳知府荐督云贵,历官秦、晋、湘、楚、滇、黔六行省,(湖南公本籍曾奉办理团防之命,力解长沙城围),攘寇安民,功在人口。其邻人称公少读书岳麓,凡十二年,岁再归省必徒行,曰:“吾以习劳也。”则公之志趣可想矣。而成皇帝知人之哲,曹、潘诸公荐士之诚,即公一人亦可概其馀矣。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罗绕典好诙谐 咸丰间,粤寇扰楚南,长沙既闭城,设桔槔及长梯于城东北,以上下行人。时赛尚阿由桂遁之湘,欲遵此以入,诸将卒出战者,则缒以出。罗绕典好诙谐,乃曰:“此出将入相之门也。” (清徐珂《清稗类钞》)
江忠源活打虎将 浙江知县江公忠源,以知兵任战著。赛大臣调赴广西,所练楚勇,初至敝衣槁项,诸军皆窃笑。侍卫开隆阿者,善骑射,发无不中,尝射猎山中,毙虎十数,军中号为“打虎将”,开亦深自负。公遇诸公所,长揖过之,意颇不怿。他日,督队出战,猝遇贼众,围之数重,矢尽,左右冲突,不得出。公登瞭台望之曰:“必开君也。”急率亲兵数十人,介马驰救之,卒挟开出,并辔而归,开下马拜公曰:“活开隆阿者先生也,人言楚军弱,今竟何如。”握手饮欢,遂为至交。 (清葛虚存《轶事》)
江忠源赈灾逸事 道光己酉,江忠烈由秀水令丁艰回籍,过舍留宿,谈及所办灾赈,真可为后人治谱。 维时米价腾贵,饥民乘风抢掠,公甫履任,即有控抢二十馀案,弋犯不下百馀名。访有某甲者,平日著名凶恶,为地方害,以站笼暴烈日中毙之,余悉置之囹圄不问。随至赈局,邀同司事众绅往谒城隍神,袖中出誓神文,问:“诸君肯自署名否?”众唯唯。因拈香鸣钟鼓,同跪神前,公朗声诵誓文一遍,令绅董各诵一遍,词意森严,闻者无不懔栗。制两匾书:捐有成数即赍花红鼓吹,以“乐善好施”四字褒之;否则,大书“为富不仁某某”额于门首,责令地保巡视,毋使藏匿。一时欢声雷动,人心已翕然矣。又,多捐者给予禁抢告示一纸,犯者照某甲一律处死。数日之间捐银十馀万两,盖皆欲得此告示作护符耳。乃乘船亲查饥民户口人数,分段汇册,交出捐之人自行按给,五日一报县查核,并不缴官缴局。内而丁役,外而绅董,无干没之弊,匪惟意美,法亦良矣。而嘉兴之人,哗然谓某令曰:“尔何不能效江青天活我,反从而鱼肉之?”蛹涌毁署,势甚汹汹,虽隆锡堂太守亲往弹压不能止,公至则帖然,其感孚人心如此! 赈务既毕,即商之幕友:“此等抢犯百馀人,均是斩、绞、军、流罪名,吾意以为饥驱罹法,情堪矜悯,慨予枷杖发落,亦不须逐案申详,但造总册上之何如?”幕友谓无此办法,恐遭驳饬。公乃面陈中丞吴文节公,许之,并通饬照秀水江令办理。杀一人而全百数十人及各属无数人之命,其功德为不小矣。 此次水灾退后,晚收尚有几分,公一概免征,不贪羡馀之利。谓予曰:“江浙州县办漕,不外‘欺善怕恶’四大字耳。”闻讣后,公私亏欠上万,赖后任接交抚藩,各予千金,始得脱然无累而归。 (清欧阳兆熊、金安清《水窗春呓》)
江忠源戒博 江忠烈公名忠源,少时,游于博徒,屡负,至褫衣质钱为博进,间亦为狭斜游,一时礼法之士皆远之。其用兵以略胜,在中兴诸臣之右。初至京师,人未之奇也。惟黎樾乔侍御见之,即言此人必死于战场,人亦不之信,亦不知其以何术知之也。其下第回南时,三次为友人负柩归葬,为人所难为。曾文正以此赏之,令阅儒先语录,约束其身心。忠烈谨受教,然冶游自若也,而博则矢志力戒。偶过友人许,闻户外有牌声,辄望望然去之。 (清徐珂《清稗类钞》)
李成谋戒博 湘乡李勇悫公成谋,家贫,初以补釜为业。闻曾文正创水师,往应募,从征湘、鄂、豫章。咸丰丁巳,克湖口、彭泽,击马当,攻安庆,破大通,下铜陵,所在有功。光绪辛卯,卒于福建提督任所。 勇悫与其兄皆嗜博。母死,无以殓,戚友醵金与之。二人得钱,即相与谋曰:“此区区者何足以殓母,不如博,博而胜,当为吾母购良榇,择吉地,大会亲友以荣之。”皆曰:“善。”即持赴博场,不半日,尽倾其囊,而母尸犹在堂也。二人徬徨终夜,计无所出,即裹其敝衣,舁赴山坳,藁葬之。 勇悫既贵显,即戒博,宦绩所至,绝不以博具自随,署中人亦相戒无敢犯。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錱不愧儒将 王壮武公錱由湘乡团练起剿贼楚、粤、江西,纪律整严,机神敏妙,屡建大功,贼众骇惧,至有“出队莫逢王老虎”之谣。公幼英毅,自隶罗忠节门下,始折节读书。治军以训练为急,所部壮丁,习刀矛火器以暇,以《孝经》、《四书》转相传诵,每营门夜扃,书声琅琅出壕外,不知者疑为村塾也。军麾所至,辄以忠义风动其民,能使顽懦感悟。江西抚、建各属士民称为恩人,呼为青天。临战则自相纠集,负荷裹粮,候公指挥,盖儒将之效至此。以积劳卒于乐安军中,年仅三十三,天下痛之。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王錱临阵乘舆 湘乡王壮武公錱为湘军儒将,帅师剿粤寇。其临阵也,不策骑而乘舆,辄端坐舆中,指挥将士。 (清徐珂《清稗类钞》)
王錱张宴九嶷山 咸丰五年春,王壮武由楚边追贼于粤境,假道宁远。张老人者,年百一十八岁,县中不知有老人,饥寒鲜周恤者。公入其县,即遣入存问,为置田宅,资其子使娶妇,且召饮之。比公破贼还,复途过省老人,老人则已抱孙矣。乃邀之登九嶷山,合宾客部曲张宴山上。是日为公封翁生朝,客以次奉觞,遥为寿,且庆公功。酒酣,公起望山东云波浮湘,悲乐故里,怅然曰:“錱常有三恨,恨任事太早、学业太浅、用心太苦而多忤人。身遭时变,以士卒用力,人号为劲军,吾常恐世乱未已,将无以毕三恨,奉养二亲,为将奈何?”老人起执爵,慰以大义,合席举酒极欢。公班师回楚,即乞假幕府省亲,于是离家已四载矣。迹公九嶷张宴一会,觉驱车九折阪,置酒三垂冈,叔子游岘首,梁公陟太行,前史风徽,犹可颉颃也。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三笔》)
王錱自刎被部下所救 咸丰间寇起岳州,屡失守,城中无人烟,曾文正以空城难守,未尝措意。王壮武独奋然曰:“岳州为湖南门户,何得置之?”遂毅然以二营兵驻守其中。俄而寇大至,兵少粮绝,几濒于危。文正遣炮船往,欲援之使出。诸营哨官欲请迁避,而惮壮武不敢发。兵众稍移就东城,壮武怪询故,部下白言,兵众饥疲,欲就船。壮武知不能强,而耻于前说,急拔刀欲自刎。部下救之,得不死,遂登船去。壮武以书生将兵,忠勇奋发,其部勒营阵,皆用己意。其点名辄鼓吹升座,望之威严若神。其部下将咸勇敢善战,人目为老湘营云。 (清佚名《清代之竹头木屑》)
刘松山国尔忘家 咸同之交湖湘倡义,猛士云兴,桓桓将才,殆难偻数。顾求其结发从戎,转战十四行省,平粤匪、捻匪、回匪,与贼相终始,而功尤独伟者,则湘乡刘忠壮公无与比矣。公自隶老湘营,百战江皖,及保垂危之秦,救不支之晋,又速卫畿甸,以步当马,为天下先。其功在琅书,当与山河日月同悠久,无待述矣。考公从军十有八年,仅归省亲一次。年逾三十聘妇,二十馀年未娶。妇家议送女至军中,而公又驰驱无定所。妻父乃携女历西江皖楚,居二年皆弗值,及后侨中州以待。公即平捻贼,以回乱援陕,道出洛阳,始成礼。会羽檄日数至,居旬日即投袂行。自是公遂尽节西陲,不复与家人相见矣。读公碑传,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古人犹托空言,公则见诸实事也。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刘松山誓为厉鬼杀贼 湘乡刘忠壮公松山从征粤逆、捻逆,功俱在诸将上。入秦剿回匪,纵横扫荡,威震西陲。自结发从戎,转战十四行省,殊庸茂绩,有国史在,无庸赘矣。当公力攻金积堡,炮中左乳,创甚。张目语诸将曰:“我受国恩,未报即死。毋遽归我丧,当为厉鬼助君等杀贼。”及官军平金积堡,讯俘称公尽节后,夜辄闻戈马声,如怒潮涌至。贼疑官军来袭,莫敢解衣卧。左侯相驻军平凉时,一夕闻大声呜呜震山谷,察之了无所见,疑必有异。未几捷音至,是日马化隆就擒矣。化隆者,公所誓不与俱生之贼魁也。见公敕建祠碑,忠义之气,生英死灵,记此事者殆非神奇其说。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劳崇光善居危城 善化劳文毅公(崇光)为封疆大吏二十年,值咸丰、同治用兵之时,其所居亦率多贫窘艰危之境,虽无卓然杰出之经纶,然每能履变不惊,化险为夷,以功名终,则其从容应事之度,有可称者焉。先是文毅以广西布政使统领一军,出省剿贼,招降贼首张嘉祥,改名国梁,即后在江南杀贼为名将殉大节谥忠武者也。文毅既擢巡抚,洪秀全、杨秀清等大股悍贼虽已出粤境,而馀寇蜂起,群盗如毛。广西饷绌兵弱,搘持数年,贼势益炽。与湖南、广西诸省音问阻绝,饷道不通,省城数十里以外皆贼也。文毅与人书云:“忝膺疆寄,困守孤城,不特毫无官趣,抑且毫无生趣。”适蒋果敏公(益澧)以候选知府为罗忠节公(泽南)营官,中道散去,文毅招之赴粤。蒋公请立功后必保至实缺按察使,所需粮械毋稍缺乏,然后愿行。文毅许之。蒋公乃募楚勇三千人入粤,击平群寇,克复诸府县城,楚、粤之路始通。 无何而文毅调抚广东,权两广总督。自咸丰七年叶昆臣使相(名琛)为英吉利所执。英人踞守广东省城者数年,迨庚申和约既定,次年英人交还省城,督抚司道仍驻佛山镇,不敢入城。英人常目笑之,谓两国既和,断不复存恶意,中国大员何怯也?然是时上下议论,皆谓一入省城,必受洋人挟制,将复如叶相之事。文毅内决于心,独备仪从呵殿入省城。城外万人夹道观之,将军都统司道府县遂皆从之。洋人既觉其无所惧,诸事稍稍就范。议者亦始知与叶相彼此异时,以是称文毅之毅焉。旋实授总督,后移云贵。云南自巡抚徐之铭倚叛回以自重,总督潘忠毅公(铎)至为所戕。厥后之铭虽死,而回党内外盘踞,耳目甚广。巡抚刘公岳昭、藩司岑公毓英,皆统师在外。 文毅始驻贵州,既而道路稍通,遂入云南。或劝文毅毋遽入省城,文毅曰:“省城未失,而大吏皆惮不敢入,则彼寇将终据之。且彼所以欲害我者,恐或有图之之意也。今我未挟重兵,则彼固无虞矣。”遂入城莅总督任。终日闭铃阁以示无事,日写白折三四开,告人曰:“吾以此陶情适性,且泯彼猜疑也。”于是在位数年而薨。 夫文毅治广西最久,其所筹亦殆无遗憾。若在广东,则是时已与英人讲和,入城本无所虑,文毅之智殆能见及之。其在云南,盖有不服药为中医之见存焉。总之两粤及云南三城者,以常见度之,皆危地也。然惟撄之以无心,则虽履至险,而往往能化其险。观文毅之所处,殆犹佛家能狎蛇虎,而蛇虎亦竟不为之害欤。 (清小横香室主人《清朝野史大观》)
劳崇光有胆识 劳文毅公崇光,宣力中外,练达坚贞,其开府滇、粤,尤为盘根错节之遇。先是,泰西人扰粤海,番舶逼五羊城,前督叶名琛被劫,惜一死,粤东大乱。西人入居节署及民廛,文武官避居佛山镇,会城空无人。公闻命,兼程抵广州,从者请缓。公叱曰:“非尔所知也。”属吏叩马谏,公曰:“吾奉天子命,来为督抚,不入城,将焉往?”遂单骑疾驱入,西人亦骇愕,遂与营弁列队郊迎。洋酋请见,公见之若无事者,及论事,则折以理,不为少屈。明日,商民复业者数千家。西人莫测公所为,气夺,因退去。其督云贵也,云南汉、回民方互斗,黠者煸为乱,自署督潘忠毅铎殉难后,会城为回所踞,守土大吏徐之铭辈,浸与为缘。公自勘黔案,拜总督之命,驰抵昆明,僚属徘徊俟进止,或尼其出入。公曰:“吾尝单骑入广东,岛夷万计,视之蔑如也,岂慑叛回哉?”遂入城,回、汉军民并郊迎,如抵粤时。既至,语属吏曰:“汉、回仇杀,乃械斗案,非军务也。”益开诚心,安反仄,武员中有持两端者,感公忠荩,皆革面以功名自奋,滇事始可收拾,贼乃渐平。公尝佩小印文曰“忠信笃敬”,至是人益服其可行蛮貊云。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二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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