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应府试 仁和高人鉴螺舟,道光间,以翰林出知衡州府。时彭刚直公玉麟方应童子试,高见而才之,招至署,教以读书作文法。衡阳应童试者千馀人,入泮颇不易。彭是岁县试正场及初二覆皆前三名,咸拟正案第一,彭亦自谓然。及终覆日,黎明,诸童集县署前,忽府吏持柬请县令,令匆匆去,未久即反,点名给卷如常,至正案发,乃第三。越数日,召而语之曰:“以文论,汝宜第一矣。亦知不得之故乎?”谢不知。曰:“府尊意也。终覆之日来召我,即为此。府尊曰:‘彭某他日名位未可量,一衿之得失迟早,皆可不计,今岁在吾署读书,若县试第一人,必谓明府推屋乌之爱,是其终身之玷矣。’”是岁,竟未入庠。后数年,始隶诸生之籍,然彭以此感高甚。 (清徐珂《清稗类钞》)
彭玉麟娶婢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未遇时,生计颇窘。幼聘妻邹氏,家小康,及长,娶有日矣。邹嫌刚直贫,誓不适。及期,刚直彩舆往迎,邹号泣卧地不起,族党计无所出。忽灶下婢挺身前,启主妇,愿代嫁。主母喜甚,以其能解此纷也。临行,抚其背,嘱曰:“汝在吾家,吾爱同吾女。汝貌不恶,此往,慎祕之。男儿多薄倖,慎勿以婢学夫人告婿也。”及嫁,伉俪弥笃,逾年生子。 已而粤寇事起,刚直仗策从军,转战东南,洊擢至兵部尚书,声望赫然,夫人亦累加宠锡。一日,刚直与夫人饮,酒半,追述往昔艰难,慨然身世。夫人乃戏语曰:“吾与君遭际之奇,同耳。”刚直骇愕,愿毕其辞,遂备述颠末。时夫人与刚直结缡盖二十载矣。 (清徐珂《清稗类钞》)
彭玉麟崇俭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力崇俭朴,偶微服出,布衣草履,状如村夫子。巡阅长江时,每赴营官处,营官急将厅事陈设之古玩及华焕之铺陈一律撤去,始敢迎入。副将某方以千金得玉钟一具,一日,闻彭至,捧而趋出,忽失足,砰然堕地。彭适入,见之,微笑曰:“惜哉!”副将慑伏,至不敢仰视。又尝饭友人处,见珍馔必蹙额,终席不下箸,惟嗜辣椒及豆豉酱。又有人尝谒之于退省庵,时岁首,彭衣茧绸袍,加老羊皮外褂,已裂数处,冠缨作黄色,室除笔砚外,竹簏二事而已。久之,命饭,园蔬数种,中置肉一盘。饭已,出,或告之曰:“此已优待君矣。” (清徐珂《清稗类钞》)
彭玉麟眷梅姑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之先德官安徽巡检,及卒,刚直还楚。贫甚,寡母弱弟,伶仃相依,辄为族人所窘,发愤力学,遂以成名。邻女梅仙具殊色,慕刚直才学,愿委身焉。将有成议,格于他故,遂不果。梅仙旋怏怏卒,刚直恸之,誓写梅花十万幅以报。其《题采石矶太白楼》诗曰:“三生石上因缘在,结得梅花当蹇修。”又曰:“頹然一醉狂无赖,乱写梅花十万枝。”又曰:“一枝留得江南信,频寄相思秋复春。”又曰:“无补时艰深愧我,一腔心事托梅花。”殆皆因梅仙而发者欤? 或曰:刚直少时好为 捕戏,每博辄负。邻有梅仙者与之昵,刚直率私怀其钗珥质于肆,作孤注。一日,得二十金往博,又负,乃归,以情告梅仙。梅仙曰:“但得白首,此区区何足数哉!”然不能娶之。一日,忽大病,自抚膺曰:“死于枕席,岂丈夫哉!我今年必死,顾可不觅一好死所乎?”遂从军。遇粤寇,身蔽锋镝,欲以求死,而往往得奇功。迨寇平,刚直显贵,梅仙犹在而已寡。常至其家,出金周之,或酒或弈,如伉俪,惟不及私耳。 (清徐珂《清稗类钞》)
彭玉麟眷岳二官 彭刚直岁于巡阅长江之便,辄至杭州,居西湖退省庵。暇必谒岳坟,坟左右皆岳王子孙,岳姓中有女名二官者,艳名噪一时。刚直至,二官必出,为之捧茶,致殷勤,刚直亦极力周旋之。尝赋二绝以赠,其次章收句云:“但愿来生再相见,二官未嫁我年轻。”未几,刚直卒,而二官亦以是年殁。 (清徐珂《清稗类钞》)
彭玉麟馆麻总兵家 彭雪琴侍郎微时曾馆于麻总兵家。麻乃广东人。实回纥人之编置内地者也。其母年八十外,忽得奇疾,疾作时辄失所在,家人遍索之不得,往往得之屋上,或数岁一发,或一岁数发。侍郎馆其家时,尝亲见之。其母高坐屋山,笑语诸人曰:“来来,此间甚乐!”家人百计招之,不肯下,其子梯而上,始从之下。然其下也,必其子扶掖之,跁 而行,屋瓦皆碎,不知其何以上也。既下而问之,亦不能自言矣。其母年至九十五六乃终,亦无他异。 (清俞樾《右台仙馆笔记》)
彭玉麟《王太夫人行略》纪闻 彭雪琴侍郎生于嘉庆二十年十有二月。其时风雪严寒,母王太夫人临蓐四日不产,濒危矣。忽有大风发窗外,室户自辟,灯烛俱灭,人皆惊仆,太夫人亦晕绝于床。俄而侍郎生,太夫人移时乃苏,曰:“顷见一伟丈夫,面黑色,偻而入,高与楼屋齐。吾悸甚,几丧魂魄。”其事见侍郎所自撰《王太夫人行略》。余戏谓;“史传所载,有黑面仆射,有黑王相公,君夙世为谁欤?”侍郎曰:“不然,此黑丈夫必卫我者。我前生是一女子,君如不信,视吾耳犹有穿痕。”然余视之亦殊无所见,不知侍郎此言何据也。 (清俞樾《右台仙馆笔记》)
胡林翼起名之由来 益阳胡文忠,父讳达源,官至少詹事。母汤太夫人娠公时,梦五色鸟飞集屋后丛,张两翼翔鸣,群鸟从飞,啄林中芝草,因名林翼,字咏芝。年八岁,陶文毅(澍)见而惊为伟器,遂以女字之。公后以翰林典试江南,缘案诖误,家居养晦,题斋居联“池圃足高卧,图书供古欢。”寻以林文忠敦劝出山,乃以知府分发贵州,擢至湖北巡抚。咸丰十一年七月,显皇帝龙驭上宾。八月,公以劳瘁薨于位,曾侯相请以功绩宣付史馆。 (清王之春《椒生随笔》)
胡林翼荐贤 胡文忠荐举贤才疏有云:“某某均未识面,亦无文字往来,访问既确,据实附陈,以备圣明采择。夫用人行政,朝廷自有其权,举尔所知刍荛,不嫌下问。臣力疾从军,不敢自逸,惟恐先犬马填沟壑,若目睹时局艰危,避忌模棱,知而不言,负恩实大。”云云。近日封疆专阃,大半皆出公门,曾侯相谓为“荐贤满天下”,良不诬也。昔东坡与友人书荐黄鲁直、秦少游,不但以为后出之秀,直以为天人。后二君得以成家,名传后世,东坡之力也。彭雪琴宫保谓为圣贤作用,菩萨心肠,英雄手段,能令千古文人豪杰一齐下泪。予谓今之胡文忠,与昔之苏文忠,岂曰古今人不相及哉! (清王之春《椒生随笔》)
胡林翼学问为勋烈所掩 胡文忠公削平全楚,出境督师,中兴大局,赖以旋转,其勋烈之赫赫,海内识与不识,咸震而服之矣。其学问则掩于勋烈,世庸有不尽知者。公在军,治经史有常课,仿顾亭林读书法,使人雒诵,以己听之,日讲《通鉴》二十叶,《四子书》十叶,事繁则半之,而于《论语》尤十反不厌。敦请耆儒,与之上下其议论,旁征列史,兼及时务。迨病至废食,犹于风雪中讲肄不少休。每问吾今日接某人、治某事,颇不悖于斯义否,其痛自绳削如此。公所著有《读史兵略》四十六卷、《论语衍义》十卷,皆自抒其所心得,而非捃扯以成书者。 (清陈康祺《郎潜纪闻三笔》)
胡林翼轶事 胡文忠公年伯,以编修放江南主考,因人受过镌秩。后捐复贵州知府,所在有政声。各省大吏交章保之,未几洊升鄂抚,克复湖北。鞠躬尽瘁,志决身歼,黄鹄矶头,河山俎豆,固一代之伟人,中兴之柱石也。予生也晚,滇、黔遭难,不获见公,而遗爱在人。到鄂后,人皆告予公之待属吏、待士卒之恩,百世之下犹当闻风兴起,而况于亲炙乎公者。姑与一二事言之。艾朴庵太守言,艾昔日为江夏令,公为巡抚。一日,公呼艾至,问艾读书若何,有人言尔不通者。艾唯唯。公以一函与之,命艾面作一稿。艾成后,呈于公。公笑曰:“此处不顺,此乃白字,然尔现为令,辨事得力,不在乎文墨也。况一行作吏,此事遂废,俗言曰‘举人三年成白丁’,何况于尔?尔好为官,吾依然垂青,更胜于甲科也。”艾感泣而退。 又,某处创立厘局,民皆哄击之。委员屡逃,入省禀公。公立呼艾至曰:“某处欲设厘局,而民情桀骜,屡易委员而不能立。吾本欲奏办痛惩,一则恐酿成事端,一则吾不忍遽出乎此。尔能去创设之,则以一年所收酬尔劳,何如?”艾慨诺而去。去则扮一客商,与其地之人十分联络,终日相好,人皆爱艾之为人。艾见其可为,遂出公牍示之,而告之故。人皆以相好在先,无言而退,而厘局立矣。艾反命告公,公曰:“予早言之,酬尔劳也。”艾去一年回省,公问:“宦囊赢馀几何?”艾以实对,曰:“三万馀串。”公笑曰:“此后须归朝廷也。” 又,吴干臣太守言,吴在公营中数年,已由同知得保知府,而批折未回。时吴之太夫人以及夫人、兄弟皆由皖来鄂省,公在营已知之,暗致信与盐道某,代吴太夫人租公馆,并挑柴米等项。吴在营闻母来,思告假至省,遂见公。公正剃头,语吴曰:“干臣,知尔太夫人及全眷来鄂乎?”对曰:“是。”公曰:“何不请假至省?尔营中薪水吾依然付也。”又对唯唯。公曰:“干臣有积蓄否?”吴对曰:“尚馀十馀金。”公大笑曰:“十馀金成何事体!吾亦无钱,且赠尔二百金,稍可代备甘旨。”又问:“尔所保之知府奉文否?”对曰:“未也。”公曰:“多年别母,回去翎顶辉煌,此人子孝亲常情。汝虽未奉文,尽可先载上回去光彩光彩。”又问:“尔请假几日?”吴嗫嚅对曰:“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公又笑曰:“畅叙离情,久违色笑,十日半月中何用?吾赏尔假三月,尔差事、薪水仍旧也。”又问:“尔几时去?”对曰:“明后日即动身。”公正色曰:“别母多年,恨不插翅飞去,何能待明后日乎?”时头已剃毕,公起立,吴亦起立,公命人持银二百两交吴,挥之出曰:“今日即可下船。”临行复呼之回,曰:“尔现换花翎,有花翎否?如到省买,便不体面矣。”复呼仆取一花翎赐之。吴此时既思母,复感公,遂叩首痛哭而出。甫归营,忽公又来一硃条,上书云:“干臣有弟,闻有英气,可来一见。”干臣至省后,命其弟星夜来营谒公,次日即委差事云。 (清丁柔克《柳弧》)
胡林翼论部吏 胡文忠公林翼尝云:“大清律易遵,例难尽悉;刑律易悉,吏部处分律难尽悉,此不过专为吏部生财耳,于实政无丝毫之益。夫疆吏殚竭血诚以办事,而部吏得持其短长,岂不令英雄短气乎?”又云:“六部之胥,无异宰相之柄。” (清徐珂《清稗类钞》)
胡林翼不庇族戚 胡文忠公林翼律己甚严,于宗族戚党,不稍假借。在黄州时,族人某来谒,饮食之者数月。一日,辞赴前敌。问其故,以营官某奉调,银钱所荐与偕行。文忠勃然,而谕营官曰:“吾有族戚,力岂不能庇之,尔辈藉以结纳,风气一开,伊于胡底!姑记过一次以儆。”因自给族人归资,并通饬各台局营员,用人一事,胥秉至公,不得徇上司同僚情面,滥为汲引,若经访闻,立即参处。 (清徐珂《清稗类钞》)
胡林翼澄叙官方尤为慎重 胡文忠任鄂抚,澄叙官方,于州县等官尤为慎重,鄂督官文恭公文亦未能主之。一日,文恭予所亲署鹤峰知州,文忠以山州僻壤,未甚措意。而荆州守刘章侯者,审署州人材,不足胜任,于过谒时,留迟其期,密揭于官、胡,请易员以代。适官、胡望日祠祀相见,文恭谓曰:“昨一大怪事,君知之乎?督抚委缺,本府不许履任,有是理乎?”文忠答曰:“此吾辈过也。知府持正,吾辈当谢之耳。”文恭复曰:“虽然,当留吾面目。”文忠颔之,令署州视事三月,引退。及文忠薨,刘竟坐事降荆州同知,刘亦安焉。及李文忠公鸿章督楚,刘犹在荆。李为刘年家子,欲力为之地。刘辞曰:“公意极厚。卑职年七十馀矣,精力万不足任事,闲曹薄俸,稍可自给,他不敢求。”文忠太息而止。 (清徐珂《清稗类钞》)
胡林翼勖曾国荃 胡文忠之才为中兴诸贤之冠。曾忠襄率军东下,知兵士之多虑后路之弧。文忠勖之曰:“往矣。昔有兄弟二人,兄不谈阴阳,弟多迷信,频年兄弟均未逢凶宿。弟拘禁时日,颇以为苦,思效其兄,以自疎放。不择日径出,果遇黑煞神于途,责其不循故辙。弟曰:‘吾从吾兄,奈何独当其咎?’神曰:‘汝兄懵懂,阴阳怕懵懂,不得不避之。汝畏服我者也,胡可违命。’天下人,惟懵懂足以举事。往矣,行见大功之成。”及忠襄克金陵,就鄂抚任,与官文恭交恶。李文忠闻之,辄举前言以为笑乐,曰:“是太懵懂矣。” (清刘体智《异辞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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