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笔记卷二古史钩沉

长沙书坊刻《百家词》

《录鬼簿》：“胡正臣，杭州人，能歌董解元西厢，至于古之乐府慢词李霜崖赚令，无不周知。其子存善，能继其志。小山乐府、仁卿金缕乐府、瑞卿诗酒馀音，至于群玉丛珠，裒集诸公所作，编次有伦。及将古本□□，直取潭州易氏印行元文，□读无讹，尽于书坊刊行。亦士林之翘楚也。”愚按古本下阙二字，今疑是乐府字。潭州易氏印行元文，疑即《直斋书录解题》所录长沙书坊刻《百家词》也。

（清沈曾植《菌阁琐谈》）

韩侂胄杀赵汝愚

胄，宋宁宗韩后之季父也，倾巧善佞。宋光宗绍熙中，为知阁门事。宁宗即位，与宰相赵汝愚有定策功，加汝州防御史，不满望，怨汝愚沮己，然时时乘间窍弄威福。朱熹白汝愚，当其厚赏，酬其劳而远斥。汝愚不为是。熹奏其奸。胄大怒，使优人峨冠阔袖，像大儒，戏于上前。上遂去熹。胄益用事，怒汝愚益深，用其党为台谏。庆元元年，谪汝愚于永州，密杀之（编者按：归葬于长沙妙高峰下），后立伪学之禁，网括汝愚、朱熹门下名，罢谪者五十有九人。庆元四年，进位太师，封平原郡王，平章军国事。排斥忠谠，群小满朝，势焰薰灼。时金国内乱，兵势不振，胄欲立功威众，乃定议伐金。命吴曦练兵西蜀，以图恢复。曦反以蜀降金，自称王。淮西郡县乘风败没，汉淮之民死于兵戈者不可计。开禧三年，史弥远诛胄于玉津园，函其首以畀金，妻、子流沙门岛死。

论曰：胄以内批用台谏杀汝愚，史弥远入对请诛胄，亦与杨皇后假出内批，遂有玉津之诛。天道好还，车辙必复，可不畏哉？

（清丁耀亢《天史》）

向子諲御金

［宋］建炎三年九月壬申夜，潭州卒乱于城南，杀一兵官，守臣向子諲遣人招安，畏其党不能尽诛。子諲，敏中五孙也。

十一月己酉（编者按：1129年），时金又犯湖南之境，帅臣向子諲遣兵御之，不敌，金人至潭州城下，攻围八日，破城。子諲率众死战，夺门以出，驻于湘西（编者按：长沙湘江西岸）。金兵纵掠四日而去。子諲复入城，后以失城罢之。

（宋熊先《中兴小记》）

邓友龙开边

邓友龙，长沙人，尝从张南轩游，自诡道学。既登朝，时论方攻伪学，因讳而晦其事。时外祖章文庄公为学官，喜滑稽。尝以祀事同斋宿，谈谑之际，友龙不能堪，以语及之云云。章戏之曰：“若然，则又是道学矣。”友龙面发赤，大衔之。

未几入台，章公由学士院补外。公本谢丞相客也。会友龙为右史，而宇文绍节自右史代之，于是召文庄为宗政少卿，友龙不能平，以嗾绍节。绍节甫供职，未及受告，首论其事，语侵谢，盖亦以见厌于韩矣。章命既寝，谢遂去国，而友龙亦出为淮西漕，日久，谋复入。

时金人方困于北兵，且其国岁荐饥，于是沿边不逞之徒号为“跳河子”者，时时剽猎事状，陈说利害。友龙得之以为奇货，于是献之于韩。韩用事久，思钓奇立功以自善，得之大喜。附而和者虽不一，其端实友龙发之也。孔子所以畏鄙夫患得患失者，有以夫。

（宋周密《齐东野语》）

王宣子讨伐茶商军

王佐宣子帅长沙日，茶贼陈丰啸聚数千人，出没旁郡，朝廷命宣子讨之。时冯太尉湛谪居左焉，宣子乃权宜用之。谍知贼巢所在，乘日晡放饭少休时，遣亡命卒三十人，持短兵以前，湛自率百人继其后，径入山寨。丰方抱孙独坐，其徒毕无在者。卒睹官军，错愕不知所为，亟鸣金啸集，已无及矣，于是成擒，馀党亦多就捕。

宣子乃以湛功闻于朝，于是湛以劳复元官，宣子增秩。辛幼安（编者按：即辛弃疾）以词贺之，有云：“三万卷，龙头客，浑未得文章力。把诗书马上，笑驱锋镝。金印明年如斗大，貂蝉元自兜鍪出。”宣子得之，疑为讽己，意颇衔之。殊不知陈后山亦尝用此语送苏尚书知定州云：“枉读平生三万卷，貂蝉当复坐兜鍪。”幼安正用此。然宣子尹京之时，尝有书与执政云：“佐本书生，历官处自有本末，未尝得罪于清议。今乃蒙置诸士大夫所不可为之地，而与数君子接踵而进，除目一传，天下士人视佐为何等类？终身之累，孰大于此！”是亦宣子之本心耳。

（宋周密《齐东野语》）

孙方武率居民与金兵巷战

孙方武，［宋］长沙人，为州学正。金人入城，率居民连日巷战。金人四面纵火，方武挺声骂不绝口，死之，后祀于学。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杨勋率民兵勤王

杨勋，潭之善化人，宰新化以善政，闻金人犯顺，勋亲率民兵勤王，民乐从之。昼夜疾驰至襄阳，以困喑于军。邑人德勋深，不听其柩归葬长沙，愿留葬邑中，争负土成冢，而后去。

（宋王象之《舆地纪胜》）

向士璧破元兵

向士璧，［宋］常州人，湖南安抚使，升制置副使，兼知潭州。元兵至城下，攻围急。士璧极力守御，闻后队且至，遣王辅佑率兵往觇，遇于南岳市（编者按：在善化县西，岳麓山南），一战有功，潭州围遂解。事闻，赠金带兼转运使。德祐初，诏立庙潭州。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杨大异死节更生

杨大异，字同伯，醴陵人。从胡宏受《春秋》，登嘉定进士，官四川制置参议。元兵入成都，被创死。诘朝复苏，擢大理丞，平反冤狱者七。召对言时政，理宗曰：“是四川死节更生杨大异耶？”论事剀切有用才也。提点广东刑狱，海疆数千里，道不拾遗。以秘书阁修撰致仕，家居讲学。子霆，字震伸，少有远志，湖南安抚参议，与李芾协力战守［长沙］，城陷，合家死难。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文天祥提刑湖南

文天祥，吉水人，［宋］咸淳九年，除湖南提刑。疏决淹滞，一路无留狱，连平世寇，道路肃清。是年夏，谒故相江万里于长沙，万里语及国事，悯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当有变，吾阅人多矣，世道之责，其在君乎?芽”居一年而难作。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文天祥〕除湖南提刑，平邵永巨寇，道路肃清。见故相江公万里于长沙，公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必当有变，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必勉之！”是冬，乞便郡养亲，移知赣州。

（元刘岳申《文丞相传》）

李芾守潭

    丙子（编者按：１２７６年）正月，大兵破潭州，李芾守潭，竭力备御，凡八阅月。其间出战屡捷，而大兵之攻日增，芾不能支。城破之日，命积薪楼（编者按：即熊湘阁）下。于是携家人尽登楼大宴，积金银于两畔，李与馆客上坐，其馀列坐左右。数杯后，命唤二刽子来，既至，则令将此金银去与你家口，取法刀来，一不肯受，一会意竟受之，携去分付家人后，须臾将法刀至。李帅呼之至前，分付先从头杀入到尾。杀我，待我点头时下手。复饮酒，良久点头，惟馆宾与一妾坠楼而走，妾折一足，最后李帅伸头受刃。此刽子遂四面放火，自刳其腹而死。

    既潭陷，衡州、茶陵军、袁州相继而下。其后李两山有诗题潭州驿怀李肯斋曰：“天运由来有废兴，义无两大一身轻。封疆社稷若不死，妇女须眉何用生。纽解纲常重接续，灰寒万劫独光明。便当配食三闾庙，启迪民彝开太平。”自注云，三闾水死，肯斋火死。

（元刘一清《钱塘遗事》）

尹谷举家自焚

尹谷，字耕叟，号务实，长沙人。早年以词赋教授诸生，岁登其门七八十人。后登第仕荆湖间，改官宰邑，归仍授徒。德祐乙亥（编者按：１２７５年），除衡州守，迓吏及门，潭已被兵，李肯斋芾招入郡幕。德祐丙子正月朔，城降，公积平生付身于庭，具衣冠望阙再拜，谓其弟岳秀曰：“吾弟可急去，不可使吾尹氏无后。吾受国厚恩，义当死。”岳秀曰：“兄既死，弟将安往，愿俱死。”举家四十馀口，老幼环坐，婢仆席地，锁门纵火自焚而死。

（元薛证汝《湖海新闻夷坚续志》）

阿里海牙阻止屠城

阿里海牙，［元］世祖时行省右丞。与伯颜破潭州，安抚李芾自杀，诸将欲屠城。曰是州生齿数百万，若悉杀之，非上谕。伯颜以曹彬不杀意也，发仓廪以赈饥，田租、茶税悉免之。

（清王先谦《湖南全省掌故备考》）

明长沙藩王一自焚，一废为庶人

卷一，太祖高皇帝封诸子为王：夏四月（编者按：１３７０年）封子九人为王，梓（帝第八子，达定妃出）为潭王（封长沙）。

潭王梓自焚死：夏四月（编者按：１３８９年），潭王梓自焚死。梓英敏好学，尝会府僚，设醴赋诗，品其高下，而赍予之。妃於氏，都督显女也。显与子琥，坐胡惟庸党诛，梓不自安，帝遣使召之，大惧，与其妃自焚死。

卷二，成祖文皇帝，癸未永乐元年春正月，帝即位，初四王俱已复爵，并还故封，各令之国（谷王橞以开门功赏赐优渥，寻徙封长沙）。

茹瑺下狱死。瑺还过长沙，不谒谷王。

废谷王橞为庶人。丁酉［永乐］十五年春二月，谷王橞有罪，废为庶人。橞自徙封长沙，恃前开门功，日益骄恣，谋不轨，其护卫张兴惧祸及，因奏事北京白之。帝未信。会蜀王椿子悦  得罪，逃橞所，因诡众曰，建文君尚在，我将为申大义，橞闻之，上变告。帝召橞入朝，示以蜀王章，橞伏地请罪，群臣请诛之。又下诸王议，皆以为当死。帝曰，吾宁生橞，乃废橞及其二子，并为庶人。

卷三，景皇帝，天顺元年复立沂王见深为皇太子，封子四人为王……见浚（帝第七子）吉王（后之藩长沙）。

卷八，庄烈帝秋八月（编者按：１６４３年），张献忠陷湖南诸郡……献忠怒，连舟千艘，载妇女焚之。大火夜如昼，骑而遍长沙。巡抚刘熙祚奉吉王、惠王走衡州，长沙、衡阳相继陷。献忠乃拆桂王府殿材，载至长沙，造伪殿。

（清朱国标《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