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鼎山人神针传奇 针灸医术原为中国传统医学,历史悠久,今已流行世界,美称“针灸热”。但由于旧时轻薄针灸,又有人故神其说,称为金针秘方,或鄙视为江湖神术。 20世纪20年代,长沙曾有3位精于针灸的能人,但皆不为人所重视。后来相继载誉大江南北,声震京华,至今犹罕为湘人所知,其中一位是江西人魏庭兰,一位是衡山人胡敬之,还有一位是湘阴人钟绶森,当时皆寄寓长沙。后来魏庭兰显名江汉,胡敬之蜚誉申江,特别是钟绶森一度以“活神仙”之名,为北京人所倾倒。 钟绶森,名鼎,祖居湘阴神鼎山钟家村,乃父曾官浙江县令,归田乡居,乐善好施,为乡里所尊重。钟绶森幼承庭训,攻读诗文,曾肄业长沙城南书院。他为人豪放,急公好义,不求闻达于士林,乐与三教九流相来往。某年夏初,天闷燥热,钟与友邻游长沙城北月湖,忽昏厥倒地,人事不知,适有夹长柄油纸伞之老道路过见之,即从伞内抽出五寸长的金针,刺其周身穴位,须臾得醒。钟见老道鹤发银髯,知为异人,长揖为谢。老道凝视良久,问曰:“君非神鼎山下钟氏子乎?芽”答曰:“然”。老道喜曰:“余访君久矣,今日幸会,该是前缘。观君貌清癯,体孱弱,当非富贵中人,曷从余游,以终岁月?芽”钟既神其术,又奇其言,顿有所悟,伏地拜师,谨如其教。老道嘱其归别家人,至临湘大云山永乐宫相晤。钟即至,居道观,老道悉以神针之术授之,越半载,初学成,老道送别山下,曰:“余父子昔皆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之部下,兵败逃亡,病走湘阴,蒙君先人相救,转介巴陵吴敏树孝廉,荐在此山修道。先父临终相嘱,幸勿忘神鼎山下钟翁之恩德。因此故屈君来,聊以小技相授,不敢云报。当今天下纷纷,刀兵不息,君切勿涉足宦途,徒以自苦,若能持针灸之术以济世救人,不仅可以自保,亦可慰君先人令德。幸勿挟此谋厚利,博高位,吾之所望也。”钟谨受教,后绝意仕途,自号“神鼎山人”。未久,徙家长沙,卜居城北会春园畔,常身怀金针,访贫问苦,为人治病,不取分文。逾年,长沙水灾之后,瘟疫流行,城北小民,流离染病,钟在自家门口,施诊施药,活人甚多。 某年,钟应友约出游北五省,至北京,同寓湘阴会馆,一日有同乡斋役患癫痫症,骤然倒地,友以乡谊力挽钟相救,钟施以针术,霍然而起,由是钟氏神针之名,不胫而走,登门求治者,与日俱增。事为北京名医施今墨所闻,一日施着礼服,偕门徒,乘舆亲来拜访,入门揖钟曰:“针灸之术,余已久疏,今老矣,不耐钻研,闻君神术,得传古法,特率弟子前来,请择二人列门墙,幸勿推却,俾能留此宝贵医学遗产传世,则吾辈医林之福也。”钟久慕施名,知其从不有求于人,今忽亲自登门,语出至诚,乃允共同切磋。由是钟亦能日近施门,窥其医道,学亦大进。京都某银行行长有爱妾患心疾,群医束手,闻钟名,备厚礼遣人征之,钟避而不见,语人曰:“吾为细民医,不为巨室役也。”行长谋之章士钊,章时在京办《甲寅》杂志,常得银行资助,乃曰:“钟君与余少年同窗,且兼葭莩之谊,致之当不难,然此君不可以利诱,只能以情动之,容迟日为尔图之。”越日,章亲至湘阴会馆,与钟相见,倾积愫,叙旧交,力挽钟移居甲寅社内。旋银行行长来访章,见钟极为礼遇,设盛筵相邀。章挟钟同往,酒宴时,忽报如夫人病危,章振袂而起,语钟曰:“知君义士,擅金针术,古人救死扶伤,君岂能坐视不理。”钟无奈,为之施针注穴,未半月病除。行长感恩欲致厚酬,章止之曰:“何不精制铜牌,促其悬壶济世。”钟曰:“挂牌可以,不能收钱。”章士钊乃亲笔书写“神鼎山人金针济世”八字铜牌,悬于甲寅社门首。钟与章约,每日只挂30号,每号1元,所有收入,悉资甲寅杂志之用,钟本人从不染指。 钟旅京一年,声名大噪,人不呼“钟大夫”而呼为“活神仙”。钟秉性淡泊,常以盛名为累,适四川军阀刘湘母病,派员来京延施今墨去川诊治,施以年老辞,荐钟以自代。川军副官佩枪访钟,赉3000金于案,并以“高参”聘书相许,逼钟克日一同入川,钟惧,阳诺之,夤夜封金遗书施今墨,璧还明志,化装买车南下,归还故园。从此不轻易为人治病,亦常缄口不讲针灸。友人笑其痴,钟答曰:“余岂可忘师训,而以医术市富贵也哉?选”居乡久,再往大云山访老道,则久已出外云游,不知所终。 平江不肖生向恺然,呼钟为“神针钟”。后向在撰写《江湖奇侠传》中,大加渲染,敷陈其事,传为奇谈。 钟绶森生于1877年,卒于1957年,寿八十,无疾终。平生助人为乐,不计声名,至今犹为同乡人所怀念。
彭咏白“骂”到病除 清末江南名医叶天士,为人治病,处方一帖,药到病除,有“叶一帖”之称。20世纪30年代初,长沙名老中医彭咏白,亦有“彭一帖”之誉。 彭咏白(1878—1939),一名咏伯,岳阳筻口人。其父曾悬壶巴陵,有盛名。彭氏兄弟幼从父习岐黄。20年代末,父亡故,兄弟迁来长沙。彭咏白卜居长沙市犁头街苦竹庵巷(今地名已佚)悬壶应诊,自称“世医”。其弟亚伯则在坡子街东西协盛等药号充坐堂医师,皆曾享誉杏林。彭咏白为人治病,有些怪脾气,无论男女老少前来求诊者,见面无不遭其斥骂,如遇子女奉老亲来诊疾,彭必严斥之曰:“为人子者,宜善事高堂,晨昏定省,温席治羹,毋得少懈,何致一旦忧赋采薪,便来扰我,诚属不孝?选”若遇夫妇携幼子稚婴求治,彭更怒不可遏,曰:“你等为人父母,只知生男育女,不思带好小孩,须知襁褓提携,精心抚养,乃尔等天职,今日生病,抱来找我,我老年人岂堪为尔等所驱使耶?选”求医者只能唯唯,不敢置词,俟其骂气和,请其望闻问切,处方一帖,每多收到妙手回春之效。当时彭咏白门诊号金银洋1元,出诊2元,急诊加倍,还要附加车轿费一成。每日不过30号。病者不仅不嫌其费高昂,且能忍受其当面斥责,仍登门求诊,户限为穿。因此,“彭一帖”之名,不胫而走。 彭咏白医术高明,常有骂到病除之效,然亦不尽然。1935年夏,黄经慎时任湖南大学女生指导员兼私立隐储女校副校长,长年城乡奔走,积劳成疾,患伤寒症,庸医误投附子,泡姜热药,病已危殆,托人央彭咏白夤夜出诊,彭见面摇头叹气,并未骂人,切脉之后,急书“鳖血柴胡汤”一剂曰:“试服之,不效,勿再来找我。”言毕匆匆乘车去。无奈病入膏肓,竟致不起。由此可见,彭咏白看病,若不骂人,则无起色矣。 长沙“文夕大火”,彭咏白移家湘潭石潭,方周花甲,竟以病终。
一代名医易南坡 易南坡(1882—1966),字逊叔,长沙府浏阳县人,享年84岁,是著名的小儿科医生和中医教育家。 南坡在家乡度过童年后去京、沪等地,参加过辛亥革命,系湖南同盟会会员。民国建立后,回长沙行医,达50余年。历任湖南国医馆副馆长、湖南省政府医药顾问等职。他一生热爱祖国、热爱中医事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政府非常重视中医工作,他极为感奋,虽年近古稀,仍积极从事中医活动。1952年秋,为整理和发掘祖国医药宝库,曾经撰写了建议书数万言,专程去北京,受到了刘少奇的接见。 南坡出身贫苦,幼年丧母,15岁时,即在当地一周姓财主家帮工学徒。周某是个老中医,南坡拜他为师,帮工不要工钱,学徒不交学费,老板管饭吃,白天忙于做工,晚间自学医书。他生前回忆少年读书情景时说:“我是从《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诀》、《本草备要》等启蒙的。那时候的古典医学书籍,既没有标点,也没有注音,全凭借助字典,勤学苦读,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习以为常。”南坡还重视书法,他说:“读书人的字是块敲门砖,当医生要开药方,几个字写不好,怎么能行?芽”他经常躲在楼房练字,一笔不苟,每次总要写完一杯墨水后才下楼,长年累月,持之以恒,终于练成了一手好字。他开的药方,字体端正大方,笔法雄劲有力,看起来像一幅艺术品。 南坡在长沙租居吉祥巷同仁里原大吉祥旅社旧址,定居后首先在马家巷一个慈善堂里做医生,坐堂应诊。几年之后,才单独开设诊所,专治儿科疾病,许多危难急症,赖以诊救得生,名噪一时。他对贫苦病家,多作义务治疗,有时分文不取。他常说:“做一个真正的医生,不仅要有精深的医术,更应有高尚的医德。” 南坡擅长小儿科,他对宋代医家钱乙的儿科理论,极为推崇。钱氏所著《小儿药证直诀》,更是他终身爱读之书。他认为:小儿系幼稚嫩体,不论是形态上和机能上,都处在生长发育阶段,年龄愈小,发展速度愈快,同时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其体格与智慧以及肺腑功能,均将不断趋向完善与成熟。在病理方面,小儿抵抗疾病能力较差,脾胃消化功能较弱,外界病菌感染或饮食不当,均易导致疾病,且变化较大,如治疗和护理失误,则轻病转重,重病转危,甚至造成死亡。在治疗方面,小儿不会说话,医学上称为“哑科”诊断时,必须特别注意。小儿内外诸病,由火热燥而致者较多,不宜过用补药,也不必过忌寒凉。南坡增减化裁,融经方、时方于一炉,独创小儿寒凉一格。常用方剂有大青龙汤、小柴胡汤、导赤散、龙胆泻肝汤等,进行增减化裁之后,用于临床每获奇效。他还精心创制了许多适应小儿疾病的成药,如“麒麟福”、“肥儿糕”等,质量好,疗效高,售价低,畅销省内外。 1930年,南坡自费创办了一所儿童医院,原名南坡儿童医院,后改为湖南儿童专科医院,在当时这是一项可贵的创举。 创建初期,医院规模不大,地点在仓后街46号,南坡自任院长,医师有黄碧居、王道农、陈汝贤、刘禹贵等,每日登门求诊者络绎不绝。1933年又在广东医院旧址筹建住院部。据当时创始人之一王道农医生回忆说:“该址位于南门外回龙山二里牌,南濒小林子冲,北靠大义山,树木丛茂,人烟稀少,仅有三排矮小平房,均破败不堪。南坡租得后,随即着手全面整修,筑补围墙,改建房屋,兴修花圃,遍植多种花木,面貌焕然一新。宁静幽雅,空气新鲜,每日凌晨,走出院门,散步、小跑,或打太极拳,或做五禽戏,别有一番情趣。” 儿童专科医院,由董事会管理,所有董事多系省会医界名流。董事会下设办公室、门诊部、住院部、医务室、图书室。病房10大间,病床数十张。那时长沙市小儿专科医院,仅此一家。 医院治疗,以中医中药为主,但也采用一些西医的治疗方法,如使用听诊器、体温表、血压表、注射等,特别重视中医理论和业务学习,聘有专门教师授课。宁乡崔黄山,系南坡挚友,善诗文,工书法,长期住在院里,讲授医古文。他对南坡热爱祖国医药卫生事业,表示由衷敬佩,并写了3首诗以资赞扬。一曰: 素问灵枢本未焚,阴平阳秘久无闻。 钟离已往仓公杳,争向南坡访易君。 二曰: 漫疑青主太慈祥,时有和风扇满堂。 生性剧怜贫苦病,五更犹为细民忙。 三曰: 血战连年苦乱离,苍茫天意已难知。 疮痍满目人心死,安得先生妙手医。 “七七”事变,抗战军兴,北方许多名医因避难途经长沙来院参观访问,南坡总是热情接待。如北京施今墨大夫、四川任应秋医师,都先后来院小住,并担任过短期门诊工作。 1938年秋,日机空袭长沙,医院数处中弹,房屋大部被炸,设备被破坏殆尽,接连着“文夕大火”,长沙沦陷,遂告停办。 南坡非常重视医学人才的培养。早在30年代初期,他就与吴汉仙、郑守谦等名医,创办了“湖南国医专科学校”,校址在长沙市沙河街56号,惨淡经营,备极辛劳,南坡出力最多。王道农、陈汝贤两位老医生说:“当时创办国医学校,如果缺少南坡老师那份力量,是难以设想的。”学校建成后,由刘岳仓任校长,吴汉仙任副校长,郑守谦任训育主任,易南坡任事务主任。医专本科生修业期限为4年,毕业后,由湖南省卫生处分配到全省各县、市卫生院工作或由教育厅分往各公私立学校充当校医。当时国医专科学校是国内少数培养高等中医人才的学校之一。现湖南中医学院教授谭日强、夏度衡以及名医唐构宇等,都是国医学校的学生。 南坡研究中医学术,有他的独特见解。他认为历代医家各派,每一种学说或每一份成果,都有精有粗,只是多少程度的不同,没有绝对的精华,也没有绝对的糟粕存在;在糟粕中,也可能有精华发现。精华与糟粕,同时并存,都要经过长期反复实践来判定。他常常告诫学生说:“古代的医学经典著作要认真研究,努力发掘,但决不能使我们的认识,被传统观念所束缚住了。经典的医学理论,即使是正确的成分,也只是人类认识的历史长河中一定阶段的经验总结。” 南坡晚年著有《儿科证治》一书,总结了他50多年的小儿科临床实践经验,不幸毁于十年浩劫,未能刊行于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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