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旧文存卷二民国烟云

蒋总司令长沙落马记

    蒋介石在长沙阅兵跌落马下的故事，在大革命时期广为流传，曾一度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

    １９２６年８月１２日，身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第一次来到长沙，定于８月１４日在协操坪举行阅兵式。那天天高气爽，万里无云。一清早，国民革命军第七、八两军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排列在从清代起就是湖南阅兵场的协操坪上。９时左右，礼炮鸣响，蒋介石一身戎装，戴白手套，骑着高头骏马，在卫队簇拥下来到协操坪。陪同他的是第七军军长李宗仁、第八军军长唐生智，随后有何键、鲁涤平、张辉瓒等人。

    阅兵从第七军开始，受阅官兵依照口令举枪敬礼，蒋也频频举手答礼，笑容可掬。检阅完第七军，蒋打马来到第八军，军号劲吹，加之整齐统一的举枪仪式发出的巨响，使得本来在悠闲中踏步的那匹坐骑猛然受惊，吓得前蹄高举，昂首嘶叫，一下子将缺乏思想准备、正坐在马背上装腔作势的蒋总司令掀落马下，一只穿着长筒马靴的脚还套在马蹬里。这马惊魂未定，拖着落了马的蒋介石在坪中狂奔，吓得侍从人员赶忙追赶过去，几位军师长也在一阵目瞪口呆之后，急急下马奔上前去打救总司令。蒋介石被马拖了几丈远，由于惊马渐渐平静下来，放慢了脚步，他才把脚抽出来。蒋介石毕竟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虽已觉威风扫地，但还是故作镇静，在各位将领陪同下，步行检阅完部队。

唐生智的“暂是我庐”

    旧时代的“大人物”，常喜为自己树碑立传。何键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时，在“国术俱乐部”（今青少年宫）内建造了一座“芸樵亭”（何字芸樵）。薛岳任省主席时，将上、中、下东长街及理问街辟为马路，命名“伯陵路”（薛字伯陵），即今蔡锷路。但是，在主湘的人物中，也有一位颇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不仅不愿留名，反而将自己的住宅命名为“暂是我庐”。这个人就是唐生智。

    唐生智于１９２６年３月驱逐赵恒惕，自任代省长。５月，吴佩孚发动反攻，唐生智退守衡阳，在长沙主政仅一个多月。当年７月，北伐军占领长沙，唐生智再度任湖南省政府主席。１９２７年“马日事变”后，唐被蒋介石政府免职，任期也只有一年多。在这段时间，唐的父亲唐承绪（人称“唐老太爷”）经营长沙至汉口的轮船航运业，任长沙“航业公会”理事长（会址在西湖桥）。唐生智为方便父亲就近工作，便在南门外沙河街购买一幢住宅，自题门额曰“暂是我庐”。

    “暂是我庐”是一幢旧式公馆，在沙河街中段北侧。今房屋已毁。唐生智又在橘子洲头建中西合璧公馆一幢，亦名“暂是我庐”。今房屋尚存，被列为长沙市近现代保护建筑。

周震鳞巧讽“孙太子”

    孙科，字哲生，是孙中山的独生子，人称孙太子。因为他父亲是创建民国的元勋，加上他自己参加革命早，所以在官场上青云直上，历任国民党中央委员、国民政府委员、行政院长。这位“太子爷”本领不大，却官气十足，常常盛气凌人，连一些与他父亲出生入死创建民国的国民党元老，他也不放在眼里，激起许多元老的不满。

    周震鳞，字道腴，早在１９０３年就与黄兴在湖南长沙保甲巷秘密组织革命团体华兴会，１９０５年又和黄兴一起在日本东京首批加入孙中山发起组建的同盟会。历任东京同盟会干事、湘支部长和孙中山的秘书长。建立民国后，他先后担任过国会议员、大元帅府秘书长。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是他代表国会给总统授印，周还任过湘鄂赣三省劳军使，和担任去东北劝说张学良易帜的国民政府首席代表。周是个人才，任过湖南高等学堂（湖大前身）和私立民国大学校长等高等学府负责人。周一贯反蒋，对国民党的腐败作风极为不满。孙科对这样的父辈元老也心存鄙视，缺乏应有的尊敬。一天，周陪于右任等便宴，孙科也来参加，席上有好几位元老。周震鳞有意教训一下这位孙太子，便一手持着老白的长髯，一手用筷子指着孙科：“哲生，我给你讲个关羽的故事，听不听?芽”孙科不明来意，又不便说不愿听，只得敷敷衍衍地点了点头。于是周震鳞就说开了：“关羽因为兴复汉室，与汉贼誓不两立，最后为兴汉事业而死，老百姓非常尊重他，纷纷立庙祭祀，玉帝也封他为关圣帝君，让他享受万年香火。他的话，哪路神祗都得听从。一天，关羽到玉帝那里商量公事去了，留着关平在凡间办事，这天一早来了几个求关帝庇佑的，一个农民求明日降雨，一个采桑女子求明日是个大晴天，一个果农求明日莫刮风，一个船夫却求刮顺风助他扬帆开船。糊涂的关平一一给了‘保卦’。关羽回来听了关平的报告，虽埋怨儿子太不懂事，但又不能失信于百姓，只得下了一条命令：‘细雨蒙蒙落麦田，采桑园里要晴天，有风不向果林去，只许江边送客船’。风伯雨师和太阳神接到这张命令都怪关帝不该给他们出难题，但也只得照办。过后，受益的百姓备着三牲酒礼到关帝庙叩头谢恩，关平好不洋洋得意，还对周仓炫耀这是自己的功劳。周仓心直口快，毫不客气地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全是沾了你爷老子的光，你自己有屁本事。’”孙科一听，顿时面红耳赤，很想发火，幸而于右任会打圆场，忙说：“道腴兄讲的这个故事，当年先总理也跟我说过，我也觉得有味。”张继也附和说：“总理跟道腴兄讲这类故事时，我也在场听过的。”孙科在众人面前有火不好发，只得拂袖而去。周震鳞却拈着胡须大笑说：“我早就要教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