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与长沙风景》序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这是清嘉庆时岳麓书院山长袁岘罔为书院门扉所写的一副楹联。八个笔法遒劲、锋芒毕露的大字，至今悬挂在岳麓书院山门两侧。这是长沙人以楚人自居、以楚人自豪的见证，也是向所有来此地游访的中外人士昭示长沙悠久文化和文明的第一标志物。

楚汉时期长沙就有“屈贾之乡”之称，屈原放逐沅湘，作《离骚》、《九歌》、《渔父》、《怀沙》；贾谊谪居长沙，作《吊屈原赋》、《鵩乌赋》。把长沙地区说成是楚辞、汉赋的孕育之地，实不为过。屈原《离骚》，“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贾谊写《过秦论》分析秦之成败得失，其忧国之心，不在屈原之下。湖湘文化从初始就带有一种悲壮的色彩，也透露出中国最早的知识分子骨子里的参政意识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

    东汉以降，长沙地区在中国历史的各个时期都涌现了各方面的人才。三国名相蒋琬，东晋史家邓粲；唐“翰墨之冠”欧阳询，“破天荒进士”刘蜕，“狂草醉僧”怀素，诗僧齐己；宋代“獐猿画家”易元吉，理学大师胡宏、张栻，经学名家易祓；元代文豪冯子振，“一代宗师”欧阳玄；明代诗人李东阳，楚史大家周圣楷，“楚陶三绝”陶汝鼐；清代经学“四王”王夫之、王文清、王先谦、王闿运…… 还有许多从外地流寓、贬谪到湖南的文人墨客或官员，一旦踏上长沙这块土地，便爱上了长沙，便佳作不断。正如现代学者罗福惠先生所云：“从三国到清末一千余年间，著家不下五千，著作近十万种，这昔年的‘屈子贾谊伤心之地’成了人文荟萃之区。”

进入近代以来，湖湘人才辈出，出现了“楚境一隅，经营天下”的局面。而长沙作为湖南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的中心，则成为湖南各地人才成长的基地和施展才能的舞台。

从政治方面来看，近代湖南出现了对中国历史进程发生重大影响的六大人才群体。这就是鸦片战争前后以陶澍、魏源为核心的经世派人才群体，以曾国藩、左宗棠为领袖的湘军人才群体，以谭嗣同、唐才常为典型的维新派人才群体，以谭延闿、陈炳焕为首领的君主立宪派人才群体，以黄兴、蔡锷为中心的旧民主主义革命人才群体和以毛泽东、刘少奇为代表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人才群体。

是什么原因造就湖南近代人才辈出？这首先要归源于湖南知识分子“经邦济世”的远大抱负。近代长沙名人大多继承嘉道湘籍经世派之传统，崇尚南宋理学中的湖湘学派。湖湘学派的鲜明特点，就是把传习理学的学术教育活动同经邦济世、解危救难的强烈的经世愿望紧密结合在一起，在知与行的关系上，重行的作用，强调致知力行、知行互发。尽管不同人才群体的政治主张可能迥异，而注重经世致用则是他们的共同之点。

长沙名人之多，与长沙教育发达不无关系。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罗学瓒、向警予、刘少奇、李维汉、李立三、李富春、夏明翰、郭亮等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是直接从第一师范、省立一中、长郡中学、育才中学等长沙著名学校走上革命道路的。而君主立宪派的首领谭延闿施行教育救国，无论在清末推动立宪运动期间，还是民初任湖南都督时，都对发展长沙教育事业作出了显目的贡献。

　　湖南近现代涌现出一大批高级军事将领。仅以中国人民解放军而言，1955年第一次授军衔时，在10位元帅和10位大将中，湖南籍的就有3位元帅、6位大将。国民党军队中湖南籍的将军也不在少数。长沙近代的军事教育直接为国共两党培养了一大批高级将领。他们中有彭德怀、黄公略、程潜、陶峙岳、唐生智、唐生明、张子清、王劲修、贺耀组等。从长沙非军事学校走出来的高级将领则有罗荣桓、许光达、萧劲光、王震、陈明仁、李默庵、李觉等。

　　长沙近代也走出了一大批科学技术方面人才。湖南高等工业学堂毕业的周凤九(周光召之父)是我国著名公路桥梁专家。湘雅医学专门学校毕业的张孝骞、汤飞凡、萧元定、李振翩等都是国内外有名的医学家。李熏、李苾、李芬是长沙长郡中学著名的“三李”，在长郡毕业后，他们都考入湖南大学，后来分别成为我国著名的金属物理学、电子学和铁道桥梁专家。浏阳黎氏三兄弟黎鳌、黎介寿、黎磊石均曾就读于长沙广益中学，后来都选择学医，都成了中国工程院院士。

　　在长沙受过各级教育而后成为社会科学方面著名学者的就更多了。早年求学于时务学堂的杨树达曾在一师、楚怡学校和湖南大学任教，是著名的语言学家。毕业于湖南优级师范学堂的黎锦熙，也是著名的语言学家。原长沙师范馆毕业的杨端六成为著名的经济学家。著名历史学家李剑农、杨东莼、吕振羽、周谷城、蒋廷黻、黎澍、陈旭麓、翦伯赞等也曾就读于长沙的各所名校。

　　近代长沙还涌现了一大批多才多艺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如萧三、田汉、欧阳予倩、黄芝岗、丁玲、白薇、康濯、周立波、吕骥、贺绿汀等，他们都毕业于长沙各所名校。

　　长沙的教育家们，不仅在长沙兴学育才，而且从长沙走向全省和全国，成为闻名遐迩的教育界名流。他们中有：张百熙、孔昭绶、杨昌济、胡元倓、朱剑凡、徐特立、符定一、曹典球、彭国钧、陈润霖、易培基、王季范、胡庶华、劳启祥、曾宝荪等。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名人与长沙风景》一书集长沙名人之大成。但它不是一本名人传记的合集，而是把名人置身于抚育、培养他们成长壮大的长沙这片水土之中。或市廛街巷，或山水园林，或寺院学校，或村落民居，或城镇公馆，这都是名人们生活、学习、工作过的地方。地以人而重也。长沙孕育了这些名人，反过来，这些名人又给长沙以无限的荣耀和深厚的文化底蕴。长沙名人与长沙风景完全融合到一块了。本书不仅写名人，而且写与名人紧密相关的风景，更写两者之间的关系及其趣闻轶事。这些景点大多数已公布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得到了较好的保护，这是长沙一笔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和旅游文化资源。书中所记景物，虽然有少数地面实体无存，但仍有迹可寻。因此，也可以把这本书叫做长沙名人之旅，读者可按图索骥，重走名人之路，体验名人之忧、名人之乐，领略长沙之壮、长沙之美。愿读者通过这本书，更加了解长沙，热爱长沙，向往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