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老街概述

（本文录自《湖湘文库·湖南老街》欧阳晓东主编、陈先枢编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3月出版，名城长沙网授权转载）

三、湖南老街的地名文化

街道名称是地名的一种。地名是一种信息载体，是人们赋予各个地理实体的专有名称，是人类生产、生活、交往和进行各种活动必不可少的工具，且具有反映当地历史、地理特有现象的功能。城市是人口的集中聚居地，是人类交往活动的中心，而与这些聚居地和交往中心紧密相关的街巷地名，其形成和演变无不留下可贵的历史遗痕，记录着已经消逝了的历史岁月。研究地名有助于我们了解一个地区的自然地理、社 会 经 济 、政 治 变 迁 、军事活动，以及居民迁徙、文化心理、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等诸多方面的内容。另一方面，文化渗透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对人们的行为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社会的发展变化归根结底是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而地名的变化正可以反映历史文化的变迁。

地名由专名和通名两部分组成，如“太平街”，太平是专名，街是通名。湖南街道地名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它不仅反映了古代湖南城镇的历史、地理、交通、政治、经济、宗教、社会、文化、民俗等状况，而且呈现出无穷的文学韵味、高雅的艺术特质、丰富的想象力和诙谐的幽默感，体现了湖南人性格“清慧而文”的一面。湖南老街的通名丰富多彩，国家民政部规范的城镇街道通名仅有“路、街、巷、里、胡同”等数种，而湖南老街的通名却五花八门，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据20世纪80年代地名普查不完全统计，长沙纵横交错的l026条道路街巷中，通名为街的有144条，为巷的有253条，为路的有94条，为里的有l26处，合计616处，占全部街名60％。其余通名较多有园52处，村58处，坪31处，桥18处，井l9处，塘l3处，湾12处，子l3处，岭10处，头l5处，这10种通名占全部街名的23．4％。其他尚有66种通名，占16．6％。长沙老街通名共有80个，可编成四字韵文20句，分列如下：

道路街巷，湖井渡塘，里径墅庄，池堤沟湾。

阁殿祠坊，台局庙观，牌坑镇站，岭坎坡岗。

村桥田山，园圃堆仓，嘴口背杆，楼坪壁墙。

洲门留香，雷靴边梅，岸城铺场，圫矶泉潭。

林侧套峰，厅子岔宫，头址板冲，尾亭港垅。

这些街道通名的来由与形成，很大部分与城巿地理环境及历代王府、官衙、寺庙、园林的设置有关。

湖南老街专名的命名，取材也十分广泛，寓意十分深邃。以长沙为例：太傅里、定王台、礼贤街、朱张渡、马王堆、药王街、局关祠、左文襄祠、三公里、中山路、黄兴路、蔡锷路，追寻着一个个历史名人的故事；吊马庄、倒脱靴、马援巷、营盘街、银盆岭、里仁坡、校场坪、协操坪、先锋厅，把人们带入波澜壮阔的古战场和威严肃穆的古军营；南门口、大西门、小吴门、兴汉门、潮宗街、通泰街、湘春街、浏城桥、西湖桥、培元桥、一步两搭桥、高码头，勾画出长沙古城地的版图与变迁；马王街、碧湘街、小瀛洲、明月池、东牌楼、西牌楼、走马楼、司门口、八角亭、三王街、西长街、藩城堤、老照壁、紫荆街，再现着马楚王都和明吉王府的兴废及历代王朝的更迭；藩正街、臬后街、府正街、盐道坪、粮道街、巡道巷、贡院街、都正街、游击坪、县正街、宝南街、育婴街、学宫街、学院街、文庙坪、出入是门，使人对长沙古代的公署、衙门、学宫、贡院一览无遗；开福寺路、玉泉街、铁佛东街、千佛林、火宫殿、轩辕殿、社坛街、龙王宫、斗姥阁、太乙寺、吕祖巷、雷祖殿、玉皇坪，使人仿佛置身于香烟缭绕的古宗教圣地；朱家花园、西园、储英园、息机园、梅园、水月林、菜根香、芋香巷、柑子园、松桂园、白果园、樟树园、荷花池，引人漫游长沙古代的私家园林和风景胜地；化龙池、金线街、落星田、灵官渡、平地一声雷、回龙山、落刀嘴、鲇鱼套、宝塔山、东瓜山，一个街名就是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而油铺衔、衣铺街、铜铺街、书铺街、织机街、铁铺巷、槽坊巷、糖坊巷、机坊巷、火药局、洋火局、鱼塘街、古稻田、韭菜园，则纪录了长沙古代经济发展的脉络。还有大量以地理地形、姓氏家族、吉祥用语和谐音雅化为名的街巷，如坡子街、犁头街、苏家巷、彭家井、怡长街、如意街、清香留、师敬湾等等，无不浸染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反映出古代人民祈盼平安幸福生活的心愿。

又以湘潭为例，其街名也颇有韵味：有的以名人命名，如黄龙巷以东汉湘南侯黄龙而名，王世峰以清乾隆进士王世峰而名，柳师巷宋元之际道士柳师而名，燮园以元至正年间进士燮理溥而名，陶公山以东晋大将军而名等；有的以数字开头，如半边街、一湖头岭、二湖头岭、三义井、四面佛、五里牌、六一庵巷、七星桥、八仙桥、九汇沟、十万垅、百荫塘、万福街等；有的以动物命名，如木鱼山、燕子山、燕窝里、牛车堤、鳌鱼池、伏鹦巷、鸡公嘴、狮子口、马蹄石、马坡里等；有的以植物命名，如枣子巷、柳树巷、杉树巷、椿树园、橘子园、桂花园、莲花街、莲花石、菊花巷、芙蓉园、丝茅塘、东茅巷、葫芦洞、楷树园、皂角树、槐树坪、莲花座、小麦巷等；有的以物品命名，如风车坪、瓷器巷、油篓巷、烂布街、大灯笼巷、小灯笼巷、织机巷、风筝街、筷子巷、喇叭街、炭丸子坪、纸巷、铁锚巷等；有的以店铺命名，如湘永汉巷、广大香巷(古称淘铁巷)、清香堂巷、太和当、韩家仓、香铺巷、当铺巷、书铺巷等；有的以建筑物命名，如以古县衙常平仓而名的常平巷，以江苏商人的大栈仓而名的仓门前街，以育婴堂而名的新育婴街、老育婴街，以救济院而名的救济院巷，以周板石祠而名的板石巷，以民间施药的机构主敬堂而名的主敬堂巷，以文庙而名的文庙西街、学坪，以寺、庵而名的南庵巷、老君殿巷、关圣殿巷，以城门而名的拱极门街、熙春门正街、观湘门直街、通济门直街、文星桥等；有的以古遗址命名，如居仁巷为明吉王府才人徐氏府第的左辕门所在，由义巷因徐氏府第右辕门门署“由义”而得名，鼓楼门同为徐氏府第的鼓楼所在，洗砚塘传为陶侃驻军湘潭时洗砚的地方，洗脚桥云昔有六仙姑于此洗濯、仙去等；有的带有五行字样，如金鸡桥、木鱼山、水门巷、火宫殿、土地庙巷等；有的带有颜色，如白公渡、黑风洞、黄豆桥、绿竹街、红星巷等；还有大量以吉祥、文雅词语命名的街巷，如兴龙街、金凤庙巷、吉祥巷、文华巷、正福街、玉春巷、会元街、佛光里、泰安巷、同庆巷、文运街、寿星街、太平巷、太平街、来福巷、兴仁街、长寿亭、烟雨村、烟柳堤、景贤巷、锦湾、大同巷等等。

综上所述，湖南老街的命名具有以下特点：

1.具有很强的地理方位指示性

地名作为一种信息载体，首先要有“指路”的功能，湖南老街的命名非常注重这一点。

湖南城镇地理环境复杂，地理实体的区域性分布使地名具有很强的指示性。自然地理名称，其通名多为湖、塘、山、岭、河、湾、井、坡、村、坪等，靠近这些地理实体的街道直接就以原地名作为街名。交通要道上的关、桥、渡、津、铺等地名也直接以原地名作为街名，地理方位的指示性不言而喻。同时还有与市坊有关的街，如通名为市、镇、店、集、坊等的街名，其指示性也很强。

   湖南老街常用方位词作为专名的组成词汇。东西南北与左右前(正)后的相互对应是中国方位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湖南老街名称具有很强的方位指示性与普遍使用方位词不无关系。如古城长沙以城中的府治为中心，四面的四条大街分别叫东长街、西长街、南正街、北正街等。以东西表方位的老街有东长街、西长街，贡院东街、贡院西街；以南北表方位的老街有南正街、北正街；以左右表方位的老街有左局街、右局街；以前(正)后表方位的老街有府正街、府后街，藩正街、藩后街，都正街、臬后街等等。

    2．稳定性与时代性并存

街名的稳定性，实质上就是街名寿命长短的问题。寿命最长的街名，一是以山、河、湖、塘等自然实体为名的街名，尽管人世沧桑，但地名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这 是 因 为 自然界的山、水等地理实体变化较小，很少能受到政治变革的影响，那些以自然地理实体命名的街名也因此相对稳定。二 是 以 历 史 地 名 或 历史事件为 名 的街名，是一个城市历史文脉之所在，只要不遇到“文革”、“破四旧”之类的政治运动，一般不会消亡。如长沙汉代的太傅里、定王台，五代十国时的马王街、马王塘、小瀛洲、碧湘街，宋代的朱张渡、营盘街，明代的东牌楼、西牌楼、司门口、八角亭、走马楼、藩城堤、三王街、三兴街、三泰街，清代的又一村、藩后街、学院街、府后街、都正街、县正街、左文襄祠等，这些地名一直沿用至今。“文革”时有的改了名，但“拨乱反正”后又恢复了原名。三是以民间传说命名的街名寿命也较长。民间传说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不易受到改朝换代的影响，一些民间传说或寄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或表达一种理想和追求，或记录劳动人民同大自然作不屈不挠的斗争，开拓、美化家园旳历程，如化龙池、灵官巷。或反映劳动人民勤劳、朴实、善良的优秀品质和青年男女反对包办婚姻的气概，如落星田。这些故事源于民间，流传和发展于民间，为广大群众所喜爱，来源于这些故事的街名自然比较稳定。

    时代性是相对于稳定性而言的。地名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地名的时代色彩即是地名所体现出的时代氛围和时代气息，也是社会历史发展变化在地名中的投影和时代风貌在地名上的凝固。封建社会，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忠、孝、仁、义”既是伦理概念，又是政治概念，因此某街道命名时也采用这些词汇，如长沙忠信园、孝友里、居仁里、成仁街、仁美园、里仁坡等。封建王朝希望自己的统治长治久安，故“安、永、宁”等是用于街名中频率较高的字，如长沙有永安坊、永兴街等街名。

街名常能反映时代的变迁。中国的近代化始于19世纪60至90年代的洋务运动。办工厂、造军械是洋务运动的主要项目。而湖南最早的近代工业是1875年巡抚王文韶在长沙创立的湖南机器局。机器局又名制造局，位于长沙今蔡锷北路东侧的制造局巷便是当年制造局的所在地。在制造局之前，长沙还有个火药局，今长沙天心阁下的一条名为火药局的老巷，就是当年火药局所在地。维新运动期间，建工厂、办公司在长沙开明士绅之间成一时之风气。1895年，长沙成立了“善记和丰火柴股份公司”。当时火柴俗称洋火，百姓都叫火柴公司为洋火局。从此，长沙又多了个“洋火局”的街名。清末的长沙是湖南立宪运动的中心，立宪请愿风起云涌。学宫街附近有条老街，叫民主东街。1909年，湖南巡抚在此处设谘议局，民国初年又在原址兴建湖南省谘议会大楼。因而此地被誉为湖南近代民主的发祥地。这就是民主东街的由来。到民国，封建王朝的那些官署衙门的称呼都不吃香了，出现了许多近代化的名称，如税务局、保安团、教育局等，税务局巷、保安巷、教育街等街名也应运而生。

3．重宗族的心理倾向

 传统文化把宗族看成是社会构成的重要支柱。湖南人之先辈，多数系宋元以来由外省迁入，以明朝时的江西移民最多。特别是元末明初战乱，湖南许多地方十室九空，明洪武年间，政府为复垦荒地，恢复经济，允许外来移民到湖广插标占地，于是有了历史上有名的“江西填湖广”现象。外来移民聚族而居，他们的宗族观念很强，往往同族同姓的人家聚居在一起形成村落或街巷，这些村落和街巷便以聚居家族的姓氏命名。有些村落靠近古代城镇，后来随着城镇的扩大，村落变成了城镇的一部分，形成街巷，街巷仍沿用原地名，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把姓氏看作宗族的标志，想与江山同在，流传千古的心理。这正是诸如伍家岭、袁家岭、杨家山、晏家塘、侯家塘、左家塘、年家湖、韩家湖、潘家坪、赵家坪、左家垅、蒋家垅、王家垅、伍家井、陈家井、洪家井、杨家巷、易家巷、马家巷、古家巷、黎家坡、孙家桥之类的街巷遍及长沙城的原因所在。

族必有祠。民间祭祀祖先的家庙祠堂更是遍及长沙城乡。长沙的街名中有徐祠巷(1937年徐特立将此巷中的祖祠徐家祠堂辟为八路军驻湘通讯处)、毛祠巷、王祠巷、吴祠巷、戴祠巷、范祠巷等，也印证了古代长沙宗祠之普遍。

     4.体现追求安定、吉祥、幸福的美好愿望

   古代湖南，战乱不断，烽火连绵，加上洪水、干旱等自然灾害也对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社会上普遍产生一种求天下太平、安宁的心态。这种心态在街名中表露出来，于是有了许多以太平、永安、永宁、长治等词语作为地名，表达人们盼至和平、安宁的愿望。

    湖南人自古以来就追求吉祥、幸福的生活，并把语言符号当作幸福、健康、长寿、兴旺的象征。长沙老街地名中用吉、寿、康、福、禄、昌等字眼者达80余个。比如一路吉祥、寿星街、万寿街、长康路、福源巷、如意街、福庆街、福胜街、福星门、福寿桥、丰裕街、清泰祠、高升门、顺星桥、紫东园、九如里等。

    街名中的谐音取义现象也较普遍。为求吉利，人们常用语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把原来俗陋不雅的地名改得比较文雅。一种是由于方言语音相同或相近，出现同音不同义的谐音地名，久而久之，原生地名却被遗忘，衍生的谐音地名却成为通用地名。如肇嘉坪为赵家坪的雅化，乐嘉巷为乐家巷的雅化，咸嘉湖为韩家湖的雅化，阿弥岭原名峨嵋岭，识字岭为石子岭的雅化，师敬湾为司禁湾的雅化等等。二是原有地名不吉或不雅，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事的代谢，这些地名就显得十分庸俗，为人们所厌恶，人们有意识地同音雅化。如留芳岭以前名牛坊岭，京腔留雅化为清香留，塘湾里雅化为堂皇里，副爷坪雅化为富雅坪等等。

    另外图腾崇拜也是街道命名的一种取向，湖南许多城镇都有带“龙”、“凤”的街名，如老龙潭、龙王街、凤凰台、凤嘴路等等。

   5. 取材广泛，寓意深邃，清新高雅，富于诗意

最能展规这一特征的是一些流传甚广的街名巧对。用对联的形式把老街地名串连起来了，读起来琅琅上口，无论是文人雅士，还是市井百姓都津津乐道。如一副街名组合的对联一共用10条街道名，依次为金线街、灯笼街、老照壁、四方塘、八角亭；玉带桥、如意街、连升街、一步两搭桥、位列三台。联曰：

金线吊灯笼，老照四方八角；

玉带缠如意，连升一步三台。

街名联有组织非常工巧的，如：

东牌楼，西牌楼， 红牌楼，木牌楼，东西红木四牌楼， 楼前走马；

南正街，北正街，县正街，府正街，南北县府都正街，街上登龙。

此联用了l2条街名，只有四牌楼非街名。上联全是明吉藩府留下的街名，下联全是古城池、古官衙留下的街名。走马楼、登隆街用倒装谐音巧对，洽到好处。又如八角亭对四方塘，喜鹊桥对天鹅塘：

八角亭高栖喜鹊(桥)；

四方塘阔集天鹅(塘)。

颜色可入联，如：

青石(井)白沙(井)红墙巷；

黄泥(坑)蓝粉(墙)赤岗冲。

数字亦可入联，如：

        一仓(里)二府(坪)三公(里)四方(坪)伍家岭；

六铺(街)七里(庙)八角(亭)九尾(冲)十间头。

湖南老街的地名历经了几千年的演变，今天我们还能从这些趣联巧对中寻找到一些规律，不能不说是一种文化的巧合。

有一篇《长沙地名赋》，相传为清康熙年间湖南巡抚赵申乔所撰，民国时经罗庶丹、饶省三增补，把长沙城大多数街名都嵌入赋中，对仗工整，巧用典故，广为传颂，引人遐思，特录如下：

长沙地名赋

    溯怡长于北界，征乐善于南疆。衢通二圣，道接三王；户皆清泰，人尽贤良。静乐之民，弦歌向化；清真之女，碑石流芳。试馆恒开于贡院，耕圃共庆于皇仓。八角亭开，客登隆而得路；三尊炮响，官吊马以升堂。家家楼阁挂红牌，势如流水；处处门庭开黄道，洽对朝阳。威震营盘，螃蟹浑身甲胄；彩呈衣铺，凤凰遍体文章。由县正府正以来，仁里臻福；出藩围臬围而后，义路吉祥。地可息机，道无分大古小古；行皆端履，街莫辨东长西长。

当夫夏开白果，冬满梅花。桂兰吐秀，杨柳抽芽。水风洗药庵之彩，烟雾笼桃井之华。司马修桥，建木牌而通泰；钓鲈设馆，开花圃以允嘉。看大院之天鹅，翔上云麓；放新街之白鹤，冲入烟霞。老南城边，田皆种稻；小东门外，园遍生麻。金线缕成，古道之桂花似粟；丰泉润就，新开之柑子如瓜。水林月照于鱼塘，荷花香勃；泉里云驰于水庙，楠木荫遮。三卡风高，通货客皆毕聚；六堆星灿，织机女亦堪夸。负犁头于草墙，黄泥沤塅；推磨盘于糟坊，青石流沙。

    坡子三层，街真履道；塘湾九曲，水最清平。则有游人接贵，学士登瀛；三台并驾，二府连衡。求忠则三元早中，报慈则百善重赓。桑枣园夫，参透禅林仙佛；草茅巷士，修成王府公卿。副爷经武于辕门，炮坪远震；宗伯修文于学院，瀛路同行。名刻弥阁，游击都正之府；姓泐潭寺，协操参将之营。牌楼并列东西，祥凝白岭；局地平分左右，瑞蔼紫荆。万寿无疆，宫人偕士人共祝；四方来贺，湖水与塘水同清。奉多佛兮遍万祠，欢腾学宫；颂永清兮统六合，庆洽藩城。

是以街称福胜，仓名永丰；山桥栖凤，湘阁驰熊。菜园飘香，喜嚼菜根增吉庆；盐仓获利，欢呼盐道逾兴隆。愿遐龄而祝嘏，祈长寿以呼嵩。福佑一方，寿星正现；中和四序，明月当空。三贵步东门捷径，一人巡南岳行宫。北门之管钥谁司，民叩万福；南阳之茅庐犹在，臣竭三忠。私巷忘私，颜子恐一善之失；古家慕古，曾子勤三省之功。左家赋而苏家诗，崇文可法；史家直而晏家俭，尚德堪风。随境乐心，身在小瀛洲上；登科如意，榜题老照壁中。

况夫傅家相才，岳家将略，易家调和，洪家著作。高家啸江湖，陈家精河洛，彭家享耆龄，徐家夸稚弱。姚家高列云台，李家上凌云阁。孙家映雪于北窗，黎家聚奎于东阁。伍家之箫市上吹，谢家之履山前看；杨家则四知常怀，胡家则九老共酌；熊家以贯虎得名，董家以哺鹤为乐。欸赵家平原之客，酒饮泉嘶；鏖周家赤壁之兵，烟硝火药。同开三泰。鸳鸯之匹配双双；又到一村，鸡鸭之成群咯咯。

至若佛颂阿弥，观音一发慈悲；经念斗姥，吕祖曾参意义。轩辕之机堪乞巧，鲁班当师；城隍之案久生香，玉皇有吏。天心不昧，关帝显玉泉之灵；地藏无私，朗公除茨山之异。药王汤而詹王酒，孙祖调烹；文庙笔而武庙刀，老郎演戏。三宫巡道，赫赫兮雷祖鸣；五贤游山，镳镳兮马王骑。三圣本来聪直，正觉乐嘉；火宫原属文明，光华共披。望文昌兮奎星临，仰天妃兮慈云企；祈天后兮潮音停，祷真人兮水道易；求判官兮福寿登，叩玄帝兮子孙庇。是皆护国佑民之神，实乃迪吉迎祥之地。

彼夫望湘春而税驾，向浏阳以遄征；调京腔而笑傲，缠玉带以趋迎。相国引青山之路，将军寻白马之盟。泉径招贤，接龙于双井之巷；石门留客，落星于三府之坪。潮宗合大西小西，息相一气；司禁分长县善县，理问三吏。井溉路边，西园参樊迟之学；墙围府后，南巷怡范叔之情。望龙王宫前，牛角高拱；闻鸡公坡上，马号和鸣。台向西安，定王原山陕孝子；馆开东庆，文公本徽国儒生。推兼善同善之施，财储藩府；入江西江南之会，客济丰盈。园称里仁，湖北广东堪作寓；祠登至德，中亟太傅久传名。

喜国家仁美风淳，吉祥云护；余庆永存，长春久驻。戥桥上映星躔，旗庙高悬烂布。官园建濯锦之坊，宝局成选铜之铺。地为东兴永兴之区，官有高升连升之遇。藩司臬司门口，德润犹新；盐道粮道街头，福临如故。人皆通德，共乐朋侪；俗尚同仁，并育婴孺。文星有耀，文运从此常享；福星高照，福源尔后长裕。乘羊风而直上，路接三兴；占鳌背而连登，桥联一步。化龙得池，雷从平地以腾声；走马来朝，日出上林而作赋。

（本文录自《湖湘文库·湖南老街》欧阳晓东主编、陈先枢编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3月出版，名城长沙网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