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中傩戏 傩戏最初是巫祭中的娱神活动,但在后来发展过程中,不但受了道、佛、儒各种思想意识的不同程度的影响;而且还与同一地区的其他剧种(如花鼓戏、湘剧等)交流、融合,甚至共班同台演出。在湘中一带,就有“湘(剧)、马(灯)、洞(傩戏)”班的出现。民众称唱傩戏为“内堂”,演湘剧、花鼓戏则为“外堂”,大都是白天在屋外演出花鼓戏等,晚上在坛内唱演傩戏。因此,傩戏的社会功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原来的专门祀神转向了劝世娱人。与之相应的,傩戏的宗教色调渐次减弱,而娱乐成分则不断有所加强。 长沙、湘潭等地旧时傩活动(当地称之为“冲傩”)也较流行,但大型的傩戏或傩堂小戏均甚罕见,普遍流存的是巫歌傩舞,可称之为“亚傩戏”(即“前傩戏”、“准傩戏”)。湘中一带比较活跃的载歌载舞,也唱演某些故事情节(片断的多见)的傩歌巫舞,正是较为典型的“亚傩戏”。 湘中“冲傩”过程中的许多节目,巫师称之为“法席”。也就是在繁复、冗长、沉闷的傩仪中,巫师一边点香焚纸,敲锣吹(牛)角,祭祀傩神,一边载歌载舞媚神娱人。从《启师歌》、《启下坛》、《送莲船》、《和神骂鬼》、《劝酒歌》及《送圣歌》等一些有代表性的“法席”来看,长沙地区祀奉的傩神为白氏三娘和张五郎。他们的成为傩神沿湘江,出洞庭,下扬州,逍遥游荡,以及其他的一系列的劝世惩恶的“和神骂鬼”,充满着神思遐想。 《劝酒》一戏的“法席”里巫师向神灵诉说病人痛苦的一段傩歌曰:“神圣咧,你看他,走路好比风摆柳,坐下好比草低头,吃饭好比喉吞石,吃菜好比石卡喉。神圣咧!你看芭蕉叶上本有千条路,条条路上有人走,条条路上有人行,你如何忍心看他皮黄骨瘦象根藤?可怜他上天无路,可怜他入地无门,南山采药路又远,北海求医水又深,人人都说黄连苦,他比黄连苦十分。”最后,巫师竟跟“神圣”拉起交情来,祈求“开个恩”、“谅个情”,福祐他把病人的病治好。在这样的傩歌巫舞里面,巫师与“神”的关系是平等友爱的。巫师跟“神”说话酷似朋友谈心,披肝沥胆。这种人神平等化,神鬼人性化,万物神格化,诸多鲜明的特点,正是湘中一带流存的楚巫遗风的突出表现。也是此种“亚傩戏”比傩戏保存着更多的原始傩文化特点的原因所在。 湘中许多汉族地区大多崇敬伏羲女娲,奉为傩公傩母之傩神。其神话也是源于洪水再造人类之说,各地故事情节大同小异。所不同的在于,主持傩事的掌坛巫师师承各有不同,歌舞技艺的特长亦颇有差别,因而,分成了许多派系,相互竞争以争取信徒和观众。比如“元黄教”(信奉张天师),擅长于傩坛法事;“先天教”或“茅山教”(信奉李聃),则以傩坛歌舞著称;其他如“五尊教”(信奉老君)、“王母教”(信奉王母娘娘)、“洪君教”(供奉洪法雷为祖)、“纪君教”(供奉纪法龙、纪法罡为祖师)、“王君教”(供奉火府天将王灵官)、“梅山教”、“玉皇教”等也各有自己的取向和特点。 淫祀之风 楚地浓郁的巫鬼祭祀之风,是夏商文化和土著文化相结合的产物,也是楚文化区别于中原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因此,它受到了中原文化的猛烈抨击。《吕氏春秋•侈乐》云:“宋之衰也,作为千钟;齐之衰也,作为大吕;楚之衰也,作为巫音。”独把“巫音”作为楚国政治衰败的原因,一方面可见中原文化对巫祭之风的摒弃,一方面也可见楚国宫廷确实盛行巫风。 据民俗学家巫瑞书研究,当初熊绎立国之时,他们对周朝的义务就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左传•昭公十二年》)。桃弧、棘矢是用来禳除灾害的,《左传•昭公四年》云:“桃弧、棘矢,以除其灾。”可见楚王在名义上相当于周朝的执行祭祀的官员,参与周朝的祭祀活动,但地位不是很高。但到后来,楚与周的关系渐渐拉开,楚国虽然不再参加周朝的祭祀,但仍要向周朝供应祭祀物品。巫术祭祀为楚最有代表性的文化,张正明在《楚文化史》中说:“熊绎这位国君实为酋长兼大巫。”楚国国君亲自主持祭祀和巫术活动,在历史上不乏记载,最有代表性的当数楚灵王。据《新论•言体论》记载:楚灵王骄逸轻下,简贤务鬼,信巫祝之道,斋戒洁鲜,以祀上帝,礼群神,躬执羽绂,起舞坛前。吴人来攻,其国人告急,而灵王鼓舞自若,应之曰:“寡人方祭上帝,乐明神,当蒙福佑焉,不敢赴救。”如此执迷狂惑,难以理喻,这在春秋时的中原各国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可见楚灵王本人也拥有大巫的身份,这无疑是商代的遗俗。 到了屈原时代,这种崇尚巫祭的风气仍然没有多大的改变。楚怀王兵败地削,不思自励,却把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与其楚先祖没什么两样。楚王既然如此嗜好祭祀鬼神,楚国上下也巫风弥漫。现代出土的“卜筮记录”竹简证实了楚贵族中风行巫祭活动,且祭祀的名目繁多,如望山一号墓藏竹简关于祷祝、祭祀的记载尤多。祷的名目又可分为送祷、赛祷、琵祷、胸祷等等。祭祷的对象很广泛,包括山川天地之神及先王先公,如圣王、昭王、柬大王、卓公、惠公、大水、句土、司命、司祸、地宇、云君、东城夫人等等。 信鬼好巫,在楚国及南方广大地区异常突出。屈原、宋玉等人的楚辞篇章有过多方面的、生动传神的描绘。著名的《九歌》、《招魂》等即为典范。崇神好祀的巫风楚俗正是屈原再创作《九歌》的坚实基础。因而,在作品中出现了一系列的天神、地祗、人鬼的动人形象,诸如东皇太一、东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山鬼、河伯、国殇,再现了楚之百神的庞大体系和壮观场面。 战国末期楚亡以后,信鬼好巫的风俗仍在楚地及楚裔系族保存下来并长期沿袭。汉代,楚地“信巫鬼、重淫祀”之风甚旺。杨树达所撰《汉代婚丧礼俗考》对楚地厚葬之俗,丧期之长,墓祀之重,多有列举、阐述。南朝梁人宗懔《荆楚岁时记》记述六朝时期荆楚一带楚俗巫风亦多,诸如“帖鸡户上,桃符镇鬼”;“豆粥加膏,祭祀门户”;“夕迎紫姑,以祀农事”;“僧尼道俗,盂兰盆会”;“击鼓载胡,傩舞驱逐”;“祭祀灶神,宰杀黄羊”等,比比皆是。每年从春节到腊八,楚地各种祭祀、飨神,接踵而至,可谓多矣,风俗古朴而又富情趣。唐宋以降,迨及明清,巫风楚俗在荆楚、沅湘等地一直流传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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