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剧作为长沙一带最古老戏曲形式的出现,恐怕还要更上溯到中国戏曲形成初期的北宋末。据清同治《浏阳县志》记载,北宋绍圣元年(1094),浏阳县令曾对“凡酒楼食店与俳优戏剧之罔国民财者,悉禁之”。浏阳从古至今历来属长沙管辖,湘剧艺人也一直把它视为湘剧的策源地。当时当地的俳优戏剧已能“罔”民财,可见其活动之盛。北宋末,首都东京(即今河南开封)民间与栏出现了能在中元节期间连演七八天的《目连救母》杂剧这种正式戏曲形式,湘剧也有同一的连台本戏,这一剧目不仅是湘剧高腔常演的剧目,而且还一直是湘剧乃至湖南各地大戏剧种历代艺人视为“戏祖”、“戏娘”;湘剧《目连救母》还保留了某些不同于明郑之珍《目连救母劝善戏文》的单折,来源则似乎更古老。南宋乾道八年(1172),范成大出知广西静江府途中,路经长沙府醴陵,就见到大批铁工在打制唐宋音乐中常用的一种名为“方响”的敲击乐器;还在衡山南岳庙中,见到北宋著名画师、长沙人武洞清所作的戏剧壁画。可见,早在宋代,在湘剧流行的地区,俳优戏剧活动已颇为昌盛。另外,湘剧与兴起于南宋浙江温州(永嘉)杂剧,在音乐上有着一定的渊源关系。湘剧高腔现有的南曲曲牌[东瓯令]、[哭小四]、[忒忒令]等,原来都是温州杂剧常有的民歌小曲。特别是[东瓯令],从牌名来看,“东瓯”原系温州古名,“令”即小曲之意,是一支地地道道的温州古老的民歌小曲。综上所述,宋代不但已有湘剧最初的前身——俳优戏剧在频繁活动,而且与北宋杂剧乃至南宋温州都有着一定的渊源关系。从北宋末年算起,湘剧已有近千年的悠久历史。 当然,在弋阳腔与青阳腔的基础上演变发展为湖南高腔应当在明代。现存比较明确可靠的戏曲史料是徐谓《南词叙录》中有关湖南于嘉靖(1522-1566)年间流行弋阳腔的记载:“今唱家称‘弋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南词叙录》有嘉靖三十八年(1559)序,其成书年代当早于此时。约当正德、嘉靖年间,弋阳腔已传至北京、南京、湖南、福建、广东等地是真实可信的。 明代万历(1573-1620)年间,弋阳腔在湖南更为盛行。由弋阳腔演变发展而来的青阳腔也在湖南流行。弋阳腔和青阳腔不仅在民间广为传唱,而且可以为士大夫聚会作应酬演出。但是在文人学士眼中还是没有地位的。出于封建阶级美学思想的传统偏见,在民间兴起的地方戏曲不合他们的口味。而通过艺术实践,得到人们群众欢迎的民间戏曲却是有生命力的。万历年间,常德人龙膺对湖南流行的弋阳腔与青阳腔的论述,是代表了封建士大夫的戏剧观点。龙膺在《中原音韵问》中说:
在《诗谑》中又记: 弥空冰霰似筛糠,杂剧尊前笑满堂。 梁泊旋风涂脸汉,沙陀腊雪咬脐郎。 断机节烈情无赖,投笔英雄意可伤。 何物最娱庸俗耳,敲锣打鼓闹青阳。 龙膺所述证明了青阳腔于万历年间在湖南流行的客观事实。《中原音韵问》是龙膺在常德与荣定王关于传奇创作问题的问答。《诗谑》是龙膺在常德家居时与客人关于诗歌创作的笑谈。《中原音韵问》与《诗谑》都没有系年,很艰确定为何时所作。《中原音韵问》中提到《蓝桥、《金门》二传奇,文当作于二传奇之后。考龙膺于万历三十年(1602)丁忧归里,万历三十三年(1605)赴北京。据袁宏道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游武陵时作诗所记:“ 清代以后,湖南高腔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属于弋阳腔声腔系统的弋阳腔、青阳腔以及徽池调,在湖南经过一段综合发展阶段以后,逐渐形成具有独特风格的湘剧高腔,并且成为湖南地方大戏中的主要戏曲声腔之一。湘剧高腔发展规律中起重要作用的是高腔的群众性和地方化。因为它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和鲜明的地方特色。所以为湖南各地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这就决定了湘剧高腔历史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那就是在湖南境内一直演唱不衰,即使湘剧弹腔兴起以后,虽然日见优势,但也未能使高腔衰亡绝响,反而在新的条件下有了新的发展。 清初,湘剧高腔深入民间,在各地盛行一时。邓奇逢《祁阳杂咏》第四首云: 曼声度曲宴中庭,那得烟花乐部听。 但扮齐人与妻妾,一双不借笑优伶。 《祁阳杂咏》五首序曰:“吾邑所称王府坪,即胜国废藩地,时贤罕见歌咏。予先外祖 由于弋阳腔在湖南得到广泛流传,并与湖南的地方语言和民间音乐结合起来,也就产生具有湖南地方特色的为湖南人民群众所喜爱的声腔形式。乾隆(1736-1795)年间李调元在《剧话》中说:“‘弋腔’始弋阳,即今‘高腔’,所唱皆南曲。又谓‘秧腔’,‘秧’即‘弋’之转声。京谓‘京腔’,粤俗谓之‘高腔’,楚、蜀之间谓之‘清戏’。向无曲谱,祗沿土俗,以一人唱而众和之,亦有紧板、慢板。”可见清代中期湖南一带尚流行弋阳腔。道光(1821-1850)年间长沙府湘潭张声玠在《王田春水轩杂出》中《安市》一剧末尾说:“薛幽州白衣破贼,其事自可被之管弦。乃小说家穿凿附会,粗鄙可笑,歌场亦因而演之,如张土贵能弯弓百五十斤,卒谥曰忠,亦人豪也,诬之何心?戏填此折,以洗弋阳腔之陋。”这说明弋阳腔一直在湖南民间广泛流行。因为得到湖南各地人民群众的普遍欢迎,故决定了高腔地方化的发展方向,以致形成湖南各地高腔的特点和风格。 (本图文录自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年5月第一版《中国长沙·长沙民间艺术》,陈泽珲主编,陈先枢撰稿,龚智强、陈览月摄影。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 湘剧高腔地方化的一个显著标志是发展了“滚调”(“滚唱”与“滚白”),并且形成丰富多样的“放流”。“放流”在高腔中的运用,使湘剧高腔更为简明通俗,唱腔流畅自然,说白平易分明,能够充分地表现剧中人物的思想感情。以《琵琶记》为例,长沙湘剧高腔《琵琶记》第十三场《伯喈自叹》的一段曲文,充分地发展为湘剧高腔“放流”的表现形式:
这一段曲文与陆贻典钞元本《琵琶记》相比,大大地增加了“滚白”与“滚唱”。“滚白”与“滚唱”可以使内容通俗化,便于观众听懂;适当改变原有格式,增加曲白的灵活性;突破句式的限制,加强了戏剧语言的生动性;曲调也随之变化发展,能使唱腔丰富多样,表演动作增多,更为细致地表现人物的感情活动。除此之外,最值得肯定的是湘剧高腔由于充分地运用了“放流”的高腔表现手法,也就丰富了剧本内容,突出了主题思想,增添了感人的力量,加强了湘剧的演唱艺术,于是形成了湘剧高腔鲜明的地方特色。 清末民初,高腔在湖南一直盛演不衰,而且一度流行演唱高腔的连台本戏。清末长沙戏曲家杨恩寿在《坦园日记》中记述清代末期湖南郴州曾演出《精忠传》:“同治元年(1862)
此文作于民国九年(1920),作者亦僧,姓名无考,是湘剧票友组织“闲吟社”成员。他所说大戏,乃指长沙湘剧的连台大本戏,除此皆为小戏,包括一般高腔正本戏和高腔折子戏。这与我们今天所说的地方大戏与地方小戏的概念完全不同。长沙湘剧中的《封神》、《目连》、《精忠》、《西游》、《南游》等剧目,祁剧、辰河戏中也有。主要唱高腔,也有间唱昆腔的,民国初年仍盛行一时,后在城市中衰落,但农村还在流行,一直到上世纪40年代一段时间。50年代后,湖南各剧种的高腔连台本戏就很少演出了。 据今调查材料证实,亦僧所述清末民初长沙湘剧流行高腔连台本戏,后在城市衰退,是符合历史实际情况的。 至于高腔正本戏和高腔折子戏,民国时期在各地方大戏剧种中都很流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各剧种的高腔戏得到新的发展,有一些高腔正本戏和折子戏剧目,如长沙湘剧高腔《描容上路》、《打猎回书》、《百花赠剑》、《拜月记》、《追鱼记》等,经过整理改编,在原有基础上提高了一步,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 (本图文录自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年5月第一版《中国长沙·长沙民间艺术》,陈泽珲主编,陈先枢撰稿,龚智强、陈览月摄影。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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