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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潭州艺林

2009-8-23 20:39| 发布者: admin| 查看: 2585| 评论: 0|原作者: 郑佳明 陈先枢|来自: 名城长沙网



《长沙哟,再见!》郭沫若


春天渐渐苏醒了。在长沙不知不觉地便滞留了二十二天,认识了不少的友人,吃过了不少的凉薯,游过了三次岳麓山,在渐渐地知道了长沙的好处、不想离开的时候偏在今天我便要和长沙离别了。


古人说:长沙乃卑湿之地。不错,从岳麓山俯瞰的时候,长沙的确是卑。在街上没有太阳而且下雨的时候,长沙的确是湿。但我在长沙滞留了的这二十二天,却是晴天,多雨天少,长沙所给予我的印象,并不怎么忧郁。


可不是么?那平淡而有疏落之趣的水陆洲,怕是长沙的最好的特征吧。无论从湘水两岸平看,无论从岳麓山顶俯瞰,那横在湘水中的一只长艇,特别令人醒目。清寒的水气,潇舒的落木,淡淡的点缀着,“潇湘”二字中所含的雅趣,俨然为它所独占了。或者也怕是时季使然吧。假使是在春夏两季之交,绿叶成荫的时候,或许感触又有两样吧。


春天渐渐苏醒了,在渐渐知道了长沙的好处、不想离开的时候,偏在今晚就要离开长沙。


但我在离开长沙之前,却有一个类似无情的告别。


我此去是往武汉的,虽然相隔并不远,但我在最近的时期之内却希望不要再到长沙。


我希望我在年内能够到南京、上海,或者杭州,或者是济南,或者是北平。能够离开长沙愈远便愈好。


待到国难解除了,假使自己尚未成为炮灰,我一定要再到长沙来多吃凉薯。率性就ト居在我所喜欢的水陆洲,怕也是人生的大幸事吧。


春天渐渐苏醒了,我同南来的燕子一样,又要飞向北边。长沙哟,再见!


1938年2月28日在警报中草此


《三至长沙》周立波


第三次到长沙时,正是橘黄时节,马路上和小街上,充塞着卖橘子的小贩,把长沙变成了一座橘子的城市。看了这些橘子,又想起今年洞庭湖流域稻的丰收,知道大自然是宠爱地嘉惠了湖南。但湖南还是不幸。敌机几次狂炸的伤痕还在。在城南,被炸毁的房子的断垣残壁,到处显露着。藩后街整整一条街,化为了一片悲凉的焦土,埋在那些瓦砾之中的人的尸体的奇臭,至今还刺着行人的鼻。艺芳女校、艺芳小学、省立第一职业学校,都被炸得只剩得校门,震破的门墙,被人家用破砖碎瓦填塞着。前两次过长沙时,城内还充满了和平的气象,现在已经披上了战时的褴褛,而且,为了下乡躲飞机,在白天马路上许多店门都关了。


到了晚上,夜市开始,八角亭一带,热闹逾平时。街头巷尾,充斥着避难的外乡人。在白天,除了避难的外乡人以外,街头巷尾还充满了伤兵。


湖南的伤兵特别多,而伤兵的情况又特别不好。我听到了许多关于伤兵不幸的故事。下面是其中的一个:


有一个右腿打掉了一边的三等兵,从汉口来长沙,没有及时换药,痛得不能忍耐。大前天他看见一位副官走过他的身边,伤兵表示愿意自己拿出五块钱来,请副官买药。后者说,五块钱不够,叫他再拿出三元,他的全部财产只有九块几角钱的。实在是太痛了,整天整晚不能休息,不能够动。副官拿了钱走后,病人等了他一夜不见回来。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他问遍了所有他能问到的伤兵收容所的职员,都对他的询问,非常冷淡。于是,这位为国家捐弃了半边腿子的下等兵,在前天下午四时左右,从他的包袱里拿出一双很好的袜子,和一双很漂亮的绒鞋穿上,然后把刀子埋进了自己的喉管。这一切他都做得这样的平静,刀子进了喉管以后,他也一声没有响,以致病室里所有的人,在他流了一脸盆那末多的血以后③,才发现他是在自杀。这个自杀的兵没有死,但是脸色苍白得不象人样,从痛楚的境况里,他走进了更痛楚的境况。有了战场上的创伤以外,又加上了这黑暗的创伤。


第×伤兵收容所的黑暗,真正是严重。收容所的主任吞没薪饷,移动的时候,叫伤兵自己花钱坐车子不雇勤务兵,叫伤兵自己去做事。六块钱一月的伙食,是只有一样青菜的伙食。


热心的人并不是没有,我所知道的城南廖先生家的一位青年医师,就非常尽心的在疗治伤兵。他的私人医院里,常常医好了伤兵。常常有伤兵闻着他的名,自动地走来就医。每天从早晨很早起,一直到深夜,他和他的助手都忙着替伤兵上药,不取诊费。


伤兵管理处和收容所职员,应该以热心的人代替腐败的人。


因为敌机对于学校文化机关的滥炸,现在全长沙城除了四个难童学校以外,再找不出一点学校的影子。所有的大中小学都移往内地各县去了,这种文化的向内迁移倒并非是不好的现象。从前,湖南的良好的学校都集中省会,使得那些无力远道就学的人家子弟,都没有机会受到良好的教育。现在不同了。


“我的两个弟弟,一向失学在家,现在因为省里的一个中学移到了我们乡下,他们都有机会读书了”这是一位女友告诉我的话。


长沙城里找不到一个学生了。从前,长沙街上总是充满了穿布衣的学生男女,现在都不见了,代表他们的,是机关职员和高等的、下层的避难的外乡人。在湖南民众俱乐部寻乐的人,大都不是长沙从前的市民了。从前的市民迁入了乡下或外县,外省人迁入了长沙。这是近代中国的第一次人口大迁移。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人口大移动,现在的湖南人的祖先,有许多都是从前的福建人和江西人。将来的湖南人,也许有许多将是现在的江浙人和安徽、湖北人的后裔吧。


和人口与文化的迁移相反的一个现象,是报纸和通讯社的发达。依据我的调查,长沙有二十二种报纸:一、中央日报;二、长沙民国日报;三、长沙国民晚报;四、长沙大公报;五、通俗日报;六、力报;七、衡报;八、生报(日出半张);九、观察日报(小型);十、商报;十一、晨报(以上两种现出联合刊)十二、湖南星报;十三、市民日报,十四、长沙工报;十五、湖南妇女日报;十六、正中日报,十七、全民日报,十八、新闻晚报,十九、天风日报,二十、长沙晚报(以上两种现出小型联合刊),二十一、卡麦斯(小型),二十二、楚三报(小型)。我的调查,也许还有遗漏。但是这个数目已经足以惊人。一个省会竟有这样多的报纸,也算罕见了。长沙的报纸很贵,一份小型晚报,在汉口只要一分钱,在这里要卖三分钱。而这许多报纸,除了观察日报、力报和几种党政机关报以处,大都没有了不得的特色。


据朋友告诉我,长沙的通讯社,登记过的有八十多家,现在还发稿的也有近二十家。下面是现在在长沙比较活跃的几家通讯社:中央、潭州、大陆、新湘、洞庭、湖南通讯社、试试、星星、湖南新闻社、毅文、企予、三余、岳麓、求是。


机关多,首脑多,原是中国政治机构的大毛病,湖南文化界简单地复写了这个大毛病。我们希望在这伟大的抗战火炉中,对这个大毛病,应该设法革掉!


十月七日长沙天心阁


《爱晚亭》谢冰莹


萧索的微风,吹动沙沙的树叶,潺潺的溪水,和着婉转的鸟声。这是一曲多么美的自然音乐呵!


枝头的鸣蝉,大概有点疲倦了?


不然,何以它们的声音这样断续而凄楚呢?


溪水总是这样穿过沙石,流过小草轻软地响着,它大概是日夜不停的吧?


翩翩的蝶儿已停止了它们底工作躺在丛丛的草间去了。惟有无数的蚊儿还在绕着树枝一去一来地乱飞。


浅蓝的云里映出从东方刚射出来的半边新月,她好似在凝视着我,睁着眼睛紧紧地盯望着我──望着在这溪水之前,绿树之下,爱晚亭旁之我──我的狂态。


我乘着风起时大声呼啸,有时也蓬头乱发地跳跃着。哦哦,多么有趣哟!当我左手提着绸裙,右臂举起轻舞时,那一副天真娇戆而又惹人笑的狂态完全照在清澄的水里。于是我对着溪水中舞着的影儿笑了,她也笑了!我笑得更厉害,她也越笑得起劲。于是我又望着她哭,她也皱着眉张开口向我哭。我真的流起泪来了,然而她也掉了泪。她的泪和我的泪竟一样多,一样地快慢掉在水里。


有时我跟着虾蟆跳,它跳入草里,我也跳入草里,它跳在石上蹲着,我也蹲在石的上面,可是它洞然一声跳进溪水里,我只得怅惘地痴望着它。


更有时鸟唱歌,我也唱歌;但是我的嗓子干了,声音嘶了。它还在很得意很快活似的唱着。


最后,我这样用了左手撑持着全身,两眼斜视着衬在蔚蓝的云里的那几片白絮似的柔云,和向我微笑的淡月。


我望久了,眼帘中像有无限的针刺着一般,我倦极了,倒在绿茸茸的嫩草上悠悠地睡了。和煦的春风,婉转的鸟声,一阵阵地,一声声地竟送我入了沉睡之乡。


梦中看见了两年前死去的祖母,和去腊刚亡的两个表弟妹。祖母很和蔼地在微笑着抱住我亲吻,弟妹则牵着我的衣要求我讲《红毛野人的故事》,我似醒非醒地在觉伤心,叹了一声深长的冷气。


清醒了,清醒了,完全清醒了;打开眼睛,满眼春色,于是我又忘掉了刚才的梦。


然而当我斜倚石栏,倾听枫声,睨视流水,回忆过去一切甜蜜而幸福的生活时,不觉又是“清泪斑斑襟上垂”了。


但是,清风吹干了泪痕,散发罩住着面庞的时候,我又拾起头来望着行云和 流水,青山和飞鸟微微地苦笑了一声。


唉!


我愿以我这死灰、黯淡、枯燥、无聊的人生,换条欣欣向荣,生气蓬勃的新生命,我愿以我这烦闷而急躁的心灵,变成和月姊那样恬淡,那样幽闲,我愿所有的过去和未来的泪珠,都付之流水!


我愿将满腔的忧愤,诉之于春风!


我愿将凄切的悲歌,给与林间鸣鸟!


我愿以绵绵的情丝,挂之于树梢!


我愿以热烈的一颗赤心,浮之于太空!


我愿我所有的一切,都化归乌有,化归乌有呵!


淡淡的阳光,穿过丛密的树林,穿过天顶,渐渐地往西边的角上移去,归鸦掠过我的头顶,呜呀呜呀地叫了几声;蝉声也嘈杂起来,流水的声音似乎也宏大了,林间的晚风也开始了它们的工作,我忽而打了一个寒噤,觉得有些凉意了,站起来整理了衣裙,低头望望我坐着的青草,已被我蹂躏得烘热而稀软了。


“春风吹来,露珠润了之后,它该能恢复原状吧?”我很悲伤地叹息着说。


我提起裙子,走下亭来,一个正在锄土的农夫,忽然伸了伸腰,回转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一直到我拐弯之后,他才收了视线。


一九二六年春于麓山之昆涛亭


来源:1998年5月湖南文艺出版社《历代名人记长沙文选》

主编:郑佳明

执行副主编:陈先枢

注:原书注释略,敬请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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