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探访中国湘绣之乡

　　在透着丝丝寒意的3月，从长沙驱车往东北前行。驶过十多公里的高等级公路，便进入了一个竖着各种绣庄名号牌匾的热闹小镇。这就是举世闻名的“中国湘绣之乡”湖南省长沙市开福区捞刀河镇沙坪。

　　公元5世纪前的刺绣精品

　　中国的刺绣究竟源于哪个朝代？至今仍是一个谜。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最早的刺绣恐怕要算殷商和西周时期的了。在男耕女织的封建社会里，女孩子都要学习“女红”，刺绣水平的高低甚至成了评判女性是否能干的标准。

　　秦汉时期的刺绣工艺已相当发达。随着刺绣队伍的进一步扩大和物质条件的改善，加上文人开始参与其中，到了唐、宋期间，刺绣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最初，刺绣的日用功能与观赏功能是融为一体的，发展到后来，日用与观赏功能逐渐分开，特别是观赏功能方面，形成了画师供稿、艺人绣制，画绣结合、精品倍增的新趋势。

　　明、清时期，刺绣的技术和生产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达到了空前的繁荣，进入了中国传统刺绣的巅峰时期，出现了被后人誉为“四大名绣”的湘绣、苏绣、粤绣和蜀绣。

　　湘绣起源于湖南民间刺绣，经过历代艺人的不懈努力，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艺术风格。长沙楚墓中出土的精致龙凤绣品证明公元5世纪以前，这里就有了极为精湛的刺绣工艺；而马王堆墓葬的绣衣、绣料，也表明西汉时期湖南的刺绣已发展到很高水平。至清代，民间刺绣更为普遍。当时湖南境内的刺绣还限于自产自用，村妇绣些实用物品来美化生活，如在鞋面、腰带、裙缘、枕头、手帕、帐帘和小孩的兜肚、帽子上绣些花样等。绣庄的设立则是太平天国以后的事情。近代学者徐崇立在他所写的《泸渎羁居记》中指出：“长沙光绪末年，湘绣盛行，庄内雇佣专业绣工，超越苏绣，已不沿用顾绣之名。”这说明在光绪末年，湘绣从自绣自用的生产方式逐步走向了商品化生产，且不再沿用“顾绣”之名。由此可见，“湘绣”这一名称的正式出现是在清朝末年，且有了粗绣、细绣之分。

　　辛亥革命前后，随着湘绣商品化的发展，从事刺绣的艺人越来越多，专业绣工达2000多人，并出现了大量绣庄。到了上世纪30年代，长沙的许多湘绣庄在上海、南京、汉口、天津四大城市，甚至国外都设有分庄。刺绣职业一度被称为“香饽饽”，鼎盛时期，沙坪的刺绣遍及城乡。

　　沙坪湘绣从初具规模，到今天的春色满园，是一个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1995年原湖南省长沙县沙坪乡，今湖南省长沙市开福区捞刀河镇沙坪获得“中国湘绣之乡”称号。

　　遨游太空的吉祥物

　　“家家有绣女，村村有能手”是对沙坪这座方圆几公里的湘绣小镇的最好注解。“我的祖母、母亲、姐姐都会绣，有这样的资源和技术支撑才敢搞湘绣厂。”中国最大的湘绣生产企业———长沙沙坪金球湘绣有限公司（原长沙沙坪湘绣厂）董事长艾玉奇说。1986年艾玉奇在沙坪率先成立了湘绣厂，短短3年时间，产值近千万元。他的成功，带动了全镇办湘绣厂的热潮，更把湘绣带入了一个鼎盛时期。

　　“一口银针十只玉指百束锦丝，弘扬绣乡千年传统；三湘夸颂四海称荣五洲赞誉，织就人间万物风华。”2001年5月26日，由长沙沙坪湘绣厂出资筹建的“中国湘绣之乡”牌楼的正式落成，对促进湘绣事业的发展，更好地弘扬湘文化，起到了推动作用。来湘的游客都说：“买湘绣去长沙，到长沙必去沙坪。”可见，沙坪———湘绣，两者已密不可分。

　　2005年10月12日上午，长沙沙坪金球湘绣有限公司四楼会议室内，200多名绣女坐在一台大屏幕彩电前，观看神舟六号飞船发射升空。

　　“成功啦！”绣女们兴奋地跳着，叫喊着。这是中华民族征服太空的历史性时刻，也是湘绣史上值得大书一笔的日子：《伟人毛泽东》、《中国第二次载人航天飞行标志》、《中国航天员中心标志》、《福》4幅沙坪绣女的作品，搭乘“神六”飞上了天。

　　说起两年前发生的事，艾玉奇依然激动。记得当时中国航天员中心主任陈善广前来谈及选择湘绣作品搭乘“神六”遨游太空的意向时，艾玉奇兴奋不已。由于搭载物的重量有限，中国航天员中心选定的绣品是《伟人毛泽东》、《中国第二次载人航天飞行标志》、《中国航天员中心标志》3幅作品，现在这3幅作品都已被中国航天博物馆收藏。精明的艾玉奇则提出，他希望再绣一幅作品搭乘“神六”遨游太空，并且能由他们公司永久保留。中国航天员中心经研究同意了，但规定绣品的重量不允许超过100克！艾玉奇思索许久，决定绣一个大大的“福”字：大红的底色，金黄色的丝线绣出中间缕空的“福”字，而缕空部分则绣上鱼、船、仙鹤、和平鸽、如意等中国民间的吉祥物。当航天英雄费俊龙、聂海胜载誉归来，在这幅绣品上签名留念的时候，都笑着说：“这是‘神六’的吉祥物！”

　　如今，这幅承载着湘绣所有荣耀的“福”字绣品被收藏在金球湘绣有限公司的展厅内，成为前来参观购买湘绣的游客们必驻足观看的一道风景。

　　传统工艺焕发青春

　　如果说4幅湘绣作品搭载着“神六”翱翔太空是让古老的传统工艺再次焕发青春的契机，而将湘绣发扬光大还要靠整个行业的努力。

　　目前，湖南省注册的湘绣厂约二三百家，但多是几人或十几人的家庭式小作坊，主要分布在沙坪以及宁乡、牌楼、长沙县等地。作为“湘绣之乡”的沙坪，百人以上规模的湘绣厂仅有金球湘绣有限公司一家，有几十名绣工的也不超过8家。在近一公里的街道上，这二十多家湘绣制品厂大多生意冷清。而在长沙市五一路的“湘绣一条街”上销售的大多是打着湘绣旗号的“苏绣”。一些厂家表示“生意很不好”，每天卖出为数不多的绣品也多销给了来长沙旅游的外地人。

　　为什么承载着湘文化内涵的湘绣竟悄悄淡出了长沙人的生活？

　　业内人士剖析：一是由于湘绣企业分散，没有形成一个有序的产业链。有的为了降低成本，将绣品分散到散户去做，偷工减料，造成质量低下；二是企业互相排挤，缺乏相互之间的交流；三是鱼目混杂，假湘绣充斥市场，其中既有强行打上“湘绣”字样的苏绣产品，又有个体户模仿正规厂家的假精品湘绣，假湘绣充斥市场降低了湘绣品牌的含金量。

　　“湘绣进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不仅仅是挂一个名，而应该获得真正的保护和发展。”艾玉奇一方面抓好鱼、马、花、草等传统绣品，一方面向极品湘绣进军。领袖像和世界名画成为沙坪湘绣新的发展起点。金球湘绣有限公司绣的领袖像也成为馈赠外国元首和友人的珍贵礼物。

　　在开发极品湘绣的同时，金球湘绣有限公司还积极申报了地理标志产品保护。湘绣与其他地方绣品不同，主要表现为形象生动自然、逼真、质感强烈。它以画稿为蓝本，“以针代笔，以线润色”，在刻意追求画稿原貌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再创造，不但保存了画稿原有的笔墨神韵，而且增添了物象的真实性和立体感，起到了一般绘画所不及的艺术效果。所以湘绣独成一派，并以其浓郁的湘楚地方文化特色和高超的刺绣艺术而闻名天下。

　　金球湘绣有限公司作为同时挂牌的沙坪湘绣研究所，研发出了难度很大的“双面异色绣”、“双面全异绣”，达到“绣花能闻香，绣鸟能叫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之境界，使湘绣艺术提高到一个崭新的水平。他们绣的巨幅精雕精绣双面座屏《湘江北去》还被收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2003年2月，金球牌湘绣终于成为湖南省第一个也是“四大名绣”中首个通过国家质检总局认定的地理标志产品。

　　地理标志成了金球牌湘绣的“护照”和“免检证书”，让金球牌湘绣出口到港澳台、东南亚、欧美时都畅通无阻。据了解，2007年，金球牌湘绣的出口额占公司总销售额的一半。艾玉奇表示，对外销产品占相当份量的湘绣企业来讲，地理标志保护是“通行证”；对整个行业来讲，地理标志保护则是让这门传统手艺焕发青春的一剂良药。

　　作为省内惟一一家获得湘绣地理标志产品保护专用标志使用权的公司掌门人，艾玉奇有着自己的思考。“一是希望能办一所学校，培养一批接班人，以解决优秀绣工断层的现状；二是建立一个真正的湘绣生产基地，具有规模优势的企业可以统一采购原料，统一管理；三是与科研单位联手，利用电脑将湘绣的针法编入程序，那么中低档产品就可以大批量生产……”艾玉奇的脸上充满希冀。《中国质量报》□ 本报记者 王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