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路：人鬼皆宜的高帽子

南湖路港位于天心区，东起书院路，西止沿江铁路，因古为南湖港所在地而得名。南湖港即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中的“船官”，是湘江一条支流，水能泊舟。明崇祯《长沙府志》长沙府图上标有一湖泊，名南湖，有小港通往湘江。湖旁有搴旗山，传为汉初樊哙讨西粤时驻扎在此。南湖港宋代后逐渐淤塞。据明《长沙府志》载：明代嘉靖和万历年间，长沙府推官瞿台和善化知县唐源曾两次组织开浚南湖港，唐源还撰有《开河通商议》一文，但未及竣役。南湖路亦因通向南湖港而得名。

话说明崇祯时，湖南有位长官某公，贪赃枉法，喜欢收受礼物，又爱别人奉承自己，下属如果有人将珠玉器玩献给他以联络感情，没多久就会得到美差。这种事情性情高傲的人不屑做，口袋里无钱的人无力做，因此那些甘于沉沦下僚依人谋生不得志的人，真是多的数不清。

南湖港旁搴旗山下有个秀才，生性狡猾，先时以京城小吏的名份出任湖南省的参军。到了省城府，投进名片，穿戴官服来拜见上司，礼貌十分恭敬，说话也很谦逊，长官笑着对他说：“你是从京城来的吗？”他说：“是的。”长官说：“京城中的东西都很贵，但质量倒底比我们这里好。你远道而来，一定带着好东西，是什么美名堂，什么新花样，可否详细讲给我听听？”秀才屈下一膝回答说：“下官久住京城，那里生活费用昂贵，所带路费不多，仅买了一百顶高帽子，高高的像方山冠，的却是时兴式样，打算对所有的大人先生都送一顶，聊以代替晋见的礼品。”长官听了板起面孔说：“贵参军未免把话说错了。老夫生平素来不喜欢戴高帽子，你难道不知道吗？”秀才急忙应道：“是啊，是啊，大人乃是圣贤门徒，当与周公、召开奇名，和范仲淹、韩琦媲美，怎么会喜欢戴这种高帽子呢？”长官脸色平和下来，捋着须髯大笑说：“这才像话！这说明你是了解我的。但是，你既然将高帽子买来了，就一定要把它卖出去的，你路上走了个多月了，请问你卖出了几顶？”他笑着说：“如今只剩下九十九顶了。”长官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刚才就卖出了一顶，给大人你戴在头上了！”

长官被说得尴尬地笑笑，知道他是东方朔一类爱讽刺说笑的人物，倒也不敢小看他，只得说了些早日上任，恪守为官准则之类的场面话。但外面竟称他为专门出售高帽子的参军，长沙全城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大名的。秀才薪俸优厚，袋里有了不少钱，出门时坐轿，有人前导开路，回家就拿着算盘计算钱财，这些却是靠着出卖高帽子取得的。

长沙城隍庙里有尊无常鬼塑像，很灵应，是鬼中之雄。常作祟使人得病，病家备了酒菜香烛纸钱去祭祀后，病才能好。理发师老秦的儿子奶名三小，也被鬼作祟生了病。没办法，去向塑像跪拜，说自己愿当它的徒弟，果然得到鬼的欢心，多次在梦中与鬼交往。理发师每天晚上将理发所得的钱去买白酒牛肉，与儿子一起到庙中磕头，然后坐下，先向师父（即无常鬼）敬酒，再自己吃喝。嘴上动着，与鬼师说话，说的似乎都是地狱中荒诞的事情，或者是因果报应等很难预料的事。到酒菜吃完后才回来。

有一夜，理发师父子又到庙中，问鬼师：“酒好吗？”鬼师说：“好。”又问：“肉味美吗？”鬼师说：“美。”这夜父子喝醉了回去时，鬼就跟着进了房中。从此理发师每夜都听到三小在与鬼说话，有时唱山歌，有时唱戏。这事成了理发师的心头之患。便请来道士千方百计加以驱逐，但鬼还是不走。有一天夜里，他偷偷将一瓶美酒放在三小的卧室中，鬼来了后把它喝了，觉得酒味醇美，竟喝得大醉，露出了原形。理发师起身偷看，只见这鬼穿着白衣，脚著草鞋，长发披肩，脸色碧蓝，直挺挺躺着像具僵尸，头上戴着两尺多长的高帽子。他举起刷马桶的竹帚痛打。鬼醒了过来，拿着伞夺门而出，边叫边跪。理发师立即抢过高帽子，绕在手上就像蜘蛛网，一股腥臊气味令人作呕。理发师把它放进火中烧为灰烬。以后鬼没了影踪，不敢再上门了。三小也恢复了正常。但从此以后，参军府门前每夜都听到鬼的敲门声，看门的喝问却又无人答应，开门去看也一无所见。

这样的夜半敲门持续了一个多月，秀才大怒，就在夜间起来从门缝中张望，则见一个无常鬼披着长长的头发，呆呆地立在门外，秀才叱责着说：“老鬼胆敢如此！难道我堂堂的参军就不能打你的板子吗？”鬼回答说：“我当然知道大人的尊贵，但我的高帽子被秦家烧了，没有这东西我就不能勾人作祟。听说你是长沙城有名的卖高帽子的参军，请卖给我一顶，我是舍得花钱的。”秀才说：“去去！明天我会送你一顶。”早上秀才起来请工匠做了一顶帽子，命看门人带到城隍庙烧了。这一夜鬼又到秦家百般吵闹，三小只得终身拜鬼为师，不敢再起一点伤害鬼师的念头。

这个故事的确很荒诞，但现今官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爱听别人奉承好话的人难道就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