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衡阳陈怀庭是“善变的诗人”？

文丨于鹏远

1967年9月，中央文史馆馆长章士钊撰写专文，介绍衡山陈怀庭。陈怀庭，今人知者或许不多。即使是章士钊写文之时，知怀庭名者，就已寥若晨星。“诸君亦知咸、同间诗家，衡山陈怀庭其人者乎?吾恐此问欲得正答，于千百人中，殊未易一二数。”孤桐老人如是说。

然而，就是这个知者“未易一二数”的陈怀庭，却受到晚清湖湘大名士王湘绮的推崇。湘绮老人一向眼高如顶，受他垂青，不简单。王闿运在《陈怀庭诗序》中曾写道：“船山不善变，然已为湘州千年之俊，怀庭善变，而诗名固不逮。闿运耻焉，数数与书曾、左，推怀庭政事，因其文过闿运远甚。时曾、左操东南进退人才之权，雅信用闿运言，独于怀庭泛泛赏之，竟绝不论诗。左不善文，不足怪，曾于文事最心好，独失怀庭，可惜也。”其对陈怀庭之击节赞赏，溢于言表。

在一首给陈怀庭的答赠诗里，王闿运将其比喻为南岳的竹子：“苕苕南岳竹，寄生本无心。一生四五尺，三日自成林。昔逢朝阳辉，总秀被孤岑。今也鸾鹤去，春莽响荒森。处身坚且危，如何拔幽阴。浮尘翳世间，要路久见寻。违物非返素，朅来共岖嵚。常恐守高节，鸱鸮果误寻。辞荣昔有贤，胡为旷嗣音。倾曦尚余光，独往不愿深。何以申我恨，命彼笛与琴。”从“处身坚且危”“常恐守高节”等句子，可见王闿运对其人品的赞赏。

陈怀庭者究竟何人?他叫陈钟英(1824-1880)，怀庭乃其字，也写作槐庭，湖南衡山人。陈早年曾随左宗棠从军。同治十二年(1873年)浙江书局曾刊刻《平浙纪略》，两位辑录作者，一位是秦缃业，另一位便是其人。陈是道光二十九年(1849)举人，曾任浙江兰溪、富阳、黄岩等地知县，编修过《黄岩县志》，还著有《知非斋文集》《百尺楼日记》手稿本。另据寻霖、龚笃清《湘人著述表》可知，湖南省图书馆还藏有其稿本，分别为《百尺楼诗钞》四卷、《文抄》一卷，《劫馀忆稿》一卷，《知非斋续钞》二卷，《杂稿》二卷等。

 （王闿运著作）

王闿运言陈怀庭诗“善变”还有一个小故事。根据《湘绮楼说诗》卷二的记载，陈怀庭的诗初兼唐、宋，年四十岁时与王闿运始会于长沙。但是在读了王闿运诗后，其诗歌的风格忽然发生了变化。王闿运觉得纳闷，问其原因。陈怀庭答曰：“吾妻以为君诗胜我，不能为城北徐公也。”“城北徐公”典自《战国策·齐策》，言齐国谋士邹忌问妻妾，城北徐公和自己相比谁美?妻、妾皆言他最美。第二天问来客，客亦言邹忌更美。然当城北徐公来后，邹忌照了照镜子，自叹弗如。正是在这自叹弗如的对照下，陈怀庭一改诗风，王闿运言“已而风骨遒秀，五言在阮、陆之间”。

虽已中年，但陈怀庭见王诗后，说改就改，从兼唐、宋，一变而到魏晋五言古风，与阮籍、陆机同辈了。能根据同时代诗人的水平，而迅速将自己诗风有如此大转变，难怪王闿运要言其“善变”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陈怀庭的几个后人。其大子陈鼎，任过清朝翰林院编修，在百日维新时，还曾向朝廷呈递《校颁庐抗议别论》一书。清史学者孔祥吉曾撰文“晚清知识分子的悲剧——从陈鼎和他的《校邠庐抗议别论》谈起”，对陈鼎生平有所勾勒。而陈鼎弟弟陈范(1860-1913)则更为知名，是晚清声动一时的“《苏报》案”主角之一，也是《苏报》的老板。正是陈范正式接手《苏报》，任章为主笔后，才以富有特色的评论版块，让《苏报》声名鹊起。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