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印寺
密印寺位于宁乡县沩山乡沩山之山腰、毗卢峰下。密印寺是佛教沩仰宗的祖庭,开山祖师为唐代高僧灵祐禅师。唐宋时,密印寺占地广阔,殿宇宏伟,僧众达三千多人,寺田三千七百亩,盛极一时。密印寺现由山门、庭院、大殿、后殿、左右配殿、左右禅堂、祖堂等组成。山门高大庄严,为红色三开牌楼式砖石结构建筑,中置宝瓶,两端有鳌鱼鸱尾。大殿殿壁四面,全部以塑有佛像的陶砖排砌,全部箔金,共一万二千一百八十二块,形态逼真,情仪各异,金碧辉煌,给人以庄严感和神秘感,为我国佛寺所仅见。今为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
潭州大沩山中兴记 (宋)释惠洪
崇宁三年十一月,大沩山密印禅寺火,一夕而烬。住持海评移疾,郡以子方者继焉。未几而弃去。寺规模宏大,而经营者非其人。岁移三霜,才办法堂、大殿、寝室而已。然又苟简,斋庖垣庑皆未具。上雨旁风,无法盖障,故禅学者分处山间林下,蜂房蚁穴,百丈大雄之风,陵夷至此极矣。 大观三年,潭帅曾公孝蕴闻之曰:“沩山,南国精庐之冠,非道行信于缁衲,名誉重于缙绅者莫能振兴之。吾闻天衣怀禅师在嘉祐、治平之间五迁法席,皆废,残荒寂处,而怀能幻出宝构,化成禅丛。今空印禅师轼公者,盖怀四世之孙,而吴江法真之嗣,方说法于庐山之下,学者归之如云,挺然有祖风烈,当能整大圆、真如已坠之纲。于是,厚礼遣人致之。越明年,三月,空印来自归宗。山川改观,丛席增气,登殿,拜起周顾,太息曰:“冠世绝境,大佛应迹而殿宇卑陋,堂室狭小,何以严像设而致吉祥,震潮音而集龙天哉。乃广其基构而增修之,使其壮丽,称山雄深。 《传》曰:“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警众也。”寺钟不足以光焰四海选佛来者。于是,聚铜神运仓之下,穴山为炉。钟成万斤,涂以黄金,建阁馆于殿之东庑。佛菩萨之语:藏于龙宫,传自五天,学者所当尽心,所以资智证之妙而尽细微之惑,即室五千轴者,藏于殿之西庑。 又明年,政和元年,增广善法堂之后为雨花堂,含风而虚明,吐月而宏深。夜参罢,缤纷满庭。自两廊之左,绕以复屋,建库院,所以总庶也。自祖龛之右,翼以修廊,建堂司所以牧清众也。 又明年,重修僧堂,广博靖深,冬温夏凉,日僧者天人之福田,佛祖之因地,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旷野深山,圣道场地,皆阿罗汉所住持,世间粗人所不能见。既以广延其所见,则所不见者敢不敬乎?又刻五百尊者之像,阁而供事之 又明年,得异木于绝壑,断而为三,大合抱,长倍寻,刻净土佛菩萨之像,庄严妙丽,千花照映,如紫金山并高争峻。建殿于天供厨之南,又特建阁于寝室之前。绿疏青琐,下临风雨,奉安神宗皇帝所赐御书。阁成,而东南倾。师默计曰:“增万牛莫能挽,且天章宸翰之所在,山君水王之所宜,谨藏而卫护之。今职勿修,是神羞也。”言卒,而风雷挟屋,山岳撼动,俄而阁正,万人欢呼。昔大圆禅闬法此山也,有众千人。硕大而秀出者,有若大仰寂子香岩闲禅。建两堂,为学者燕闲之私,而名其东曰“东岩”,名其西曰“大仰”。方欲广摄异根,则修净土观不以宗门为谦。及其成就法器,则以寂子闲禅期学者,盖其方便应机而设教,譬如大海蜟,阿修罗饮者皆得饱满。 又明年,重修大三门,宏壮杰立,镂金镂碧,宝翰飞动于千岩万壑之上。而太师楚国公(按:童贯)为书其额。却望形胜,众峰来朝,如趋如俯,如屹立,如蹈舞,有台自献其前,以宝积、灵牙、舍利葬台之中,而建塔其上,千尺九层,荡摩云烟。微风徐来,塔铃和鸣。比丘来往,旋绕作礼。望之如开牒,疑师以三昧力搏取梵释龙天之宫置于人间。不然,何其幻怪神异如此其多耶? 唐元和中,僧昙叙开基则有绪言曰:“地灵甚,不可葬,葬且致祸。”今三百余年,僧物故,莫敢塔,塔于回心桥南十里。师曰:“事无大小而断于理,从违不可苟也。僧火化,众俱临,先圣令不可违也。祸福之来,以智避就之,不可从也。”遂建普同塔于寺之西。又修大圆禅师之塔,而特立两亭以覆古今碑刻。部从者以其威灵奏,赐真应禅师,塔曰净惠。 圣溪庄垄亩为比邻所吞数世,且百年莫敢谁何。师云:“此唐相国裴公施以饭十方僧者。横目,何德以堪之?不直而归,是陷人入泥犁道。”掌事执券证诸官,竟还二百亩。岁度一僧,上资睿算。有玉泉主持僧死于龙牙山,山中之人不容其葬。弟子抱骨流涕。师哀之,使于沩山择地建冢塔,丛林义之。师之潜行,密用之,懿时之,见于与夺,然皆本于仁义道俗化其德。 政和六年,敕补住镇军之焦山。师雅意不欲东,解住持事,力辞之,归庵鸾溪之上,俄诏听还之。沩山自其始至中而还,八年之间,百废具兴,非乘愿力何以臻此。雪窦、天衣之道,至师大振,丛林归心焉,兴修盖其游戏也。今嗣法者自南台,定昭、了山、法光而下,诜诜辈出,棋布名山,方进而未艾也。法义谓余曰:“沩山之雄夸,非空印老师莫能办之,精神非文字莫足以传。愿求文以昭后世。”不得辞,系以辞曰: 有异比丘清而狂,相山趼足穷衡湘。黄木掬溪行嗅尝,笑云水作青莲香。梯空代险屡仆僵,寝宿雾露冲虎狼。水与石斗声春撞,谁挽千乘行羊肠。窗然洞开云水乡,横峰侧岭争回翔。咨嗟日此古道场,山灵乃今发天藏。泥草吟啸久彷徉,无人告语空夕阳,翩然曳杖还江乡。道经新吴山郁苍,登山作礼僧中王。骨面气宇凌八荒,侍其侧者矫鸾皇。祐公杰出尤堂堂。袖中肉山倾置旁,瓶锡一笑戏取将。懒安寂子尤敦庞,佐于耨耕立禅房。九世沈溺为津梁,分灯延联世所望。既绝复续暗而彰,轼公貌癯中方剐。漆瞳照人俨而庄,食堂十年折绳床。有大长老续遗芳,派出天衣嗣吴江。烬馀为子整颓纲,机锋掣电谁敢当。宗风回顾已举扬,以印印空成文章。凛然面目如冰霜,令人望见折慢幢。丛林迩来顿荒凉,反袂拭面空叹伤。而师声价垂四方,力能咄嗟建宝坊。又取佛日重洗光。芙蓉峰峻沩水长,功德之利建我皇,愿同山呼寿无疆。
按:本文录自清康熙《大沩山古密印寺志》卷之五。 释惠洪,见 页。
密印寺记 (明)陶汝鼐
盖闻宇宙之内,名山数千,最上者长菩提七叶;海印之中,释迦百亿,住世者入《宗镜》、《五灯》。故西方有圣,其事征于仲尼;惟优波乏缘,此土付诸迦叶。与金仙为梵刹,皆华藏之灵区。因宾称寺,始隶鸿胪;扫教立禅,仍存白马。则宰官为之檀护,帝后命其精蓝。隋唐之间,于斯为盛。 楚潭州大沩山,唐灵祐禅师行道处也。时使相裴公休好浮屠法,觏承殊胜,奏建厥寺,赐额曰“密印”。金澜坐腊,供出天人宝所,扶云宫犹帝释。盖青莲掬水,从声闻而得肉山;白牯当家,以雄力而嗣心印。云中千顷,遂名罗汉之田;海内双林,共举净瓶之案。然且屡传真子,代翊皇图,中兴于宋之崇宁,增构于明之正统。 迨法堂深草,珠已去而椟存;莲社或墟,冈再炎而玉尽。良由人弃梵行,火焚禅天,神庙末年,遂婴坏劫。至崇祯戊辰,有圆上座者,骑犊披榛,把茅晏坐,觇枯杏复芽之异。明年,大宗伯李公腾芳来访,白牛寻源黄木,与圆公一宿树下而去,属同游者陶子汝鼒作记,胡子懋选作庵,得前令周公瑞豹所清复官田三十余亩作常住,咸钦聚石之风,颇忆画灰之语。 嗣圆至者,五峰学禅师也。才举南宗,遽还中印。时有金铜瑞像、宫绣幢幡,赍自行僧,出于大内。诸方闻者咸谓复兴。师乃亲付养拙明公嗣其法,继席十余载,尝数百人俱,顿成师子之林,大践象王之迹,以致天童遐慕,雪窦举扬。而十年之间,刀涂火涂,众苦方炽;欲界器界,六度不行。聊藉草以安禅,就䦆边而说法尔。然石虬吐水,依然优钵罗华;银杏胎莲,更长旃檀香树。时节因缘,于斯肇矣。 嗣明后起者,慧山海公,抗彼前修,转不退轮,全身担荷。大行黄檗之棒头,高揭滹沱之正眼者,而随众作务,不碍悲流。广阐一音,径嬴山子。故楗槌之筵,尝围四众;毗尼所摄,岁授千徒。螟蜮不灾,其界中魔军自摧于境上。以是因缘,重修胜境。 顺治乙未秋,采轮困于芙蓉,得良工于忍草。绣柱柏梁,如从海涌;郢斤输墨,即出蒲团。绀殿屹乎齐云,琳宫焕而丽日。度其高峻,视昔由旬;规此正中,亦云方广。而妙相嵯峨,丈六符于汉梦;铃音缥缈,大千眇若陶轮。则祖庭之雄刹也。 明年秋,于殿后故址建警策院,用承记莂,念续灵文。林间宝月,更开选佛之场;象外幡风,直冠诸天之表。由是龙藏象负,标厥珠林;鹿苑鸡园,总为兰若。袈裟器钵,尽菩萨之威仪;音乐华香,满天人之床座,则密邱之肯堂也。 又明年夏,建三门于中,肖关夫子像,示忠义乃正觉之因,表英雄为成佛之品。作镇名山,无烦宝带;坚持愿海,即见玉泉。则梵天之象魏也。 然世无须达,家尽黔娄。诸上人不求檀施,而坐招提;不离将作,而持梵行。用戒为基栋,即波罗之木;因禅立壁堵,皆成镜之砖。邪许无非佛声,饮食皆同法喜,故能转移劫土,卓立化城。岁月无多,山川增概。昔所称菩萨放光,资藉长康之画;山祇捧足,神移嵩岳之林。未免有为,方斯蔑矣。 县令蒋公,燕山人也。金吾世胄,玉尺仙姿;政洽鸾祥,功存象教。两行雕字,实抒赞叹之忱;一片闲田,特免租庸之役。承兹悲护,得遂庄严。而况皇朝御宇以来,王公宰官,金汤不替,藩伯臬长,璇榜交辉,岂非天龙之所拥持,灵鹫分其严净者哉。 虽然,兴废有数,嗣印在心,愿居此山者,振沩山仰山之宗,思佛恩国恩之报。则须弥兜率,处处现成;弥勒育王,源源应供。庶几护法大宗伯以下、住持慧公以上,不常不断、无穷无尽之心也欤。 戊戌夏,工既竣,求文逸史,勒石山庭。谨作记铭,用彰师鉴。铭曰: 邃古大沩,不崩不骞。星雾在趾,云泉在巅。慈龙守之,破荒立禅。曰千五百,知识之薮。香海常流,肉山无朽。宗小释迦,法不绝纽。云何立宗,正法眼故。沩仰唱和,天人敬护。金田宝坊,帝命常住。龙蛰象隐,灰劫云封。悠悠千载,瞥然五峰。施法待渡,县筛接舂。爰有慧孙,更扶山子。花梵穹隆,宝幢蔚起。施不阶檀,构犹神徙。华严富贵,弥勒楼台。义天想国,浊劫浮杯。振斯末法,慈雄负才。天龙式听,佛日无涯。相轮音涩兮,毗岚勿颽。洪钟警旦兮,助平泰阶。
按:本文录自清光绪《湖南通志》卷二三八。 陶汝鼐,见 页。
游沩山寺记 (清) 王闿运 湖南佛寺,沩山最著。盖地幽而不僻,去使府近而无都会之嚣。宿德、新参,栖心习静,代有名人守其戒律。遗规具存,香田足给,隐然若世业绵祀,国家之相传也。湘潭壤地、民俗、土音皆亲宁乡,其先本一县析分,然近靳远沩。沩水出益阳马头山。今安化东地当益阳西南马头山,即沩山也。“马”、“为”皆取兽形名山,因以号水。水有四源,当以最西者为沩山,而今以山泉悬出者为沩源.近在寺西南六里。唐时有相地者,以沩水有青莲花香,寻源入山,得地建寺,则移沩源而并移山。山两崖,不似马头,亦不似母猴,非旧《图经》沩山也。凡游沩山,率至寺而已。寺在山阿平田间,毋登陟之劳。不独不见沩山,亦不见沩水,但相夸以游山耳。 明末,宁乡陶密冀捡讨与湘潭李湘洲尚书同游,陶作游记。按其文,山水奇胜。顷者廖荪咳典籍以书来约,续陶、李之游为两县故事。岁首人闲,访廖横田,时正月八日。大风,渡湘,几不得渡。行六十里,暮宿黄铺。明日犹寒,至龙凤山。廖遣夫力来迎,晡至其家。明日,设酒议游事。以二舁三担,并从人凡十六。出门西行,循乌江水至沩水,北沿平田,越陌度阡,率百步九涉。七十里,宿横市。西二里,有云山书院,县人刘氏所建也。刘果敏尝抚陕,故从罗山讲学,因于里中作精舍。规制始具,犹未暇兴学,新议尽改书院立官学矣。 明日,立春,大晴,从者忻喜。二十里,饭黄柴,黄木江也。《沩山志》云:唐大中时,敕建密印寺,官运材木至此,待水引入,故曰“皇木”。今沩山杉材犹自此结排出沩入湘云。柴者,柴积之,非结砦也。今柴入山皆循沩。北以西,平沙坦途,山色交映,光影萧寒。入山径,稍陂陀,稀逢樵汲,间有民舍一两间。度两山,冈峦不高,而琀岈如门。迤右,为同庆寺,灵祐师塔在寺中。有唐碑,郑愚文志云:“先有密印,后有同庆,盖祐师不起塔本寺,故徒众复为建寺护塔耳。”从寺外循径越山,曲折缘跻,随步稍高。数百步,便已造坡顶。平望对山,紫翠重沓,绝似庐山五老峰,唯峻峭稍减。复下,入山径,更度一重,经接龙庵至在山亭。岚黛不及前山,亦自幽静。山农方荷锄治道,披榛填坑。问沩山,但云不远。 予按陶记登山,先见瀑布。又寺后有高峰插天,以为沩山之胜如彼。及山,迤逦转行,豁得平田。依山列垣,有寺临溪。众皆云已至山,而不见山,唯寺后倚一峰,高与垣树齐。入客寮,问优钵昙花泉,乃在寺外。与陶记全不合,然游山探泉之兴未已,以日暮止宿焉。 诘旦,命舁往探沩水源。主僧导予等出寺,渡小桥,东南行五六里,登一山,云泉出对岩。复下,磴践石。沿溪,两山嵌盎,皆纯石苍秀。有瀑泉出崖腰,悬流五六丈,如急雨檐溜。次者如决浍水。更下,如竿通枧,水高下参差,引涧瀑潺,不能成潭。所云“飞瀑落石四溢溅,雪飞光激,上若干叶莲花”者,或春雨盛涨有其势,而涧底无平石,必不能成泉流。文人推演无实,以欺未至者,如陶记所云文中之沩山尔。予与荪咳皆不以泉源为沩山,故此不得言游沩山也。泉流成涧,北屈东行,过密印寺前而会正流。游者还寺亦别僧,自循来径。至同庆,看断碑,沩山远不可穷,于是俱返。 复循水至横铺,更南寻东鹜山,看汤泉。泉与山隔乌江,亦未成池。有三孔,皆热如沸。旁多养鸭者,紫龙寺僧专其利,一鸭至千钱。宁乡令以供长官,应征求辄取肥大者。然真汤鸭乃瘦小,骨髓满面肉不腥。鸭即鹜也,山其以物产名欤? 时已上元,乃别荪咳,南北各还。予由冷水井度岭,三十里即入吾七都地。初夜还山庄。记五日游事,而以游山寺为主云。
按:本文录自民国《宁乡县志》山脉卷。 王闿运,见 页。
同庆寺
同庆寺位于宁乡县祖塔乡,距密印寺十公里,是灵祐禅师(谥号大圆)隐修退居之所,他的墓塔也建在此地,祖塔乡因此得名。唐宪宗元和十五年(820)灵佑住锡于此,后因李景让之奏请,赐额同庆寺。唐大中七年(853)灵祐禅师圆寂,其灵塔亦建于此。晚唐诗僧齐己在此出家。今同庆寺原址被改建为祖塔乡政府。在乡政府的院内有两间矮小砖房的佛堂,两三位比丘尼师父住在那里看守祖塔。今日祖师塔为2005年重建,上刻唐宰相裴休题“大圆禅师塔铭记”七篆字。
潭州大沩山同庆寺大圆禅师碑铭并序 (唐)郑愚
天下之言道,述者多矣,各用所宗为是,而五常、教化、人事,不外于性命精神之际。史氏以为,道家之言,故老、庄之类是也,其书具存。然至于荡情、累外、生死,出于有无之间,煚然独得。言象不可以拟议,胜妙不可以意况,则浮屠氏之言禅者,庶几乎尽也。有口无所用其辩,巧历无所用其数。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我则我矣,不知我者谁氏;知则知矣,不知知者何以。无其无不能尽,空其空不能了。是者无所不是,得者无所不得。山林不必寂,城市不必喧。无春、夏、秋、冬四时之行,无得失、是非、去来之迹,非尽无也,冥于顺也。遇所即而安,故不介于时;当其处无必,故不跼于物,其大旨如此。其徒虽千百,得者无一二。近代言之者必有宗,宗必有师,师必有传,然非聪埙、瑰宏、杰达之器,不能得其传。当其传,皆是时之鸿庞伟绝之度也。 今长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沩”,蟠林穹谷,不知其岚几千百重,为熊、豹、虎、兕之封,虺、蜮、蚺、蟒之宅,虽夷人射猎、虞迹樵甿不敢由从也。师始僧号“灵祐”,福州人,笠首屐恬足,背闽来游。庵于翳荟,非食时不出,凄凄风雨,默坐而已,恬然昼夕,物不能害。非夫外生死、忘忧患、冥顺天和者,孰能与于是哉? 昔孔门殆庶之士,以箪瓢乐陋巷,夫子犹称咏之,不足言人不堪其忧,以其有生之厚也。且死生于人,得丧其大者也。既无得于生,必无得于死;既无得于得,必无得于失。故于其间得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已。其为道术,天下之能事者毕矣。皆涉语是非之端,辩之益惑,无补于学者,今不论也。师既以兹为事,其徒稍稍从之,则与之结构庐室,与之伐去阴黑,以至于千有余人,自为饮食纲纪,而于师言无所是非。其有问者,随语而答,不强所不能也。数十年言佛者,天下以为称首。 武宗毁寺逐僧,遂空其所仰。师遽裹首为民,惟恐出蚩蚩之辈,有职者益贵重之矣。后湖南观察使故相国裴公逸酷好佛事,值宣宗释武宗之禁,固请迎而出之。乘之以己舆,亲为其徒列,又议重削其须发。师始不欲,戏其徒曰:“尔以须发为佛耶?”其徒愈强之,不得已又笑而从之。复到其所居为同庆寺而归之。诸徒复来,其事如初,师皆幻视无所为意。忽一二日,笑报其徒,示若有疾,以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终于同庆精庐。年八十三,僧腊五十五。窆于大沩之南阜。其徒言,将终之日,水泉旱竭,禽鸟号鸣,草树皆白。虽有其事,语且不经,又非师所得之意,故不书。 师始闻法于江西百丈怀海禅师谥曰“大智”,其传付宗系,僧牒甚明,此不复出。师亡后十一年,其徒有以师之道上闻,始诏加谥号及坟塔以厚其终,岂达者所为耶?
按:本文节录自《全唐文》卷八二○。 郑愚,唐番禺(今广州市)人。咸通初,任监察御史。后历官商州刺史、桂管观察使。咸通八年(868),召为礼部侍郎,旋出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后擢尚书左仆射,卒于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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