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岳麓书院记》杨茂元 长沙府治之西,有山曰岳麓,又名云麓,南岳七二峰之一也。居民鲜少,市喧不闻,泉甘而木茂,壤厚而田腴,诚一胜境也。 宋开宝间,郡守朱公即其地筑室,以待学者。真宗时,山长周式以行义著,召拜国子学主簿,命归教授,诏以岳麓书院名,增赐中秘书,寻遭兵燹。 乾道改元,建安刘公,因旧址复建书院及藏书阁,南轩先生为之记。乾道二年,晦庵文公闻南轩得衡山胡氏之学,始至长沙访焉。二先生论中庸之义,三昼夜不辍,其后文公卒更定其说。绍熙四年,诏除文公为湖南安抚,累辞不允,越明年五月至镇。长沙士子,素知向学,日俟公退,则请质所疑,公为之讲说不倦,四方学者毕至。时刘公所创书院,岁久寝圯,公修复之,更建于爽凯之地,规制一新焉。 闻诸故老,书院前有宣圣殿五间,殿前引泉作泮池,其列屋殆百间。其南为风雩亭,殿后堂客二层,层各七间,两庑亦如之。其外门距书院二里许,今其地犹以黉门名,而断碑尚卧田中。方其盛也,学徒千余人,食田五千顷;故谚曰:”道林三百众,书院一千徒。“而五千顷之文,断碑可考也。 今殿址故在,而破屋颓垣,隐然荒榛野莽间,其址与食田,皆为僧卒势家之所据矣。吾友陈君钢,通守于此,慨然图兴复之。遂即文公更建之所,为大门五间,两庑各三间,名其左曰敬义,右曰诚明,取文公白鹿洞赋语也。北上十数级,复建书院五间,又十数级,创祠以祀晦庵南轩二先生,匾曰”崇道祠“.缭以周垣,杂植竹柏花卉于隙地,然其规制则隘于旧矣。 君间尝语予曰:”是役也,吾捐俸为之,郡人若少参罗君鉴、都阃杨公铨、庠生陈大用辈亦有佐之者。始吾择人以董役,更数辈弗称,后得北寺僧法师任之,卒赖其力,盖文公之感人也深,虽异端亦知向慕如此。吾于祠后又治址,将构亭以远眺,名曰极高明。又欲置田百亩,以供祀事,以食学者,未能也,子其为我咏之。未几,君以忧去,归其乡。其同官四明李君锡为构亭四楹,推官吉水彭君琢、国子生安化李经为买田若干亩,皆成君之志也。 郡守吾鄞王公瑫嘉是举有关于风化,率僚属师生行释菜礼。又走书币,求记于西涯李先生,其文中所未及者,如辟道路,广旁舍,备器用,增公田,储经史,皆得备书也。 独余衰病蹇拙,诗成而未敢以示人。李君过余,偶见之,不谓辞翰皆恶,坚欲摩勒于石,固辞不获,乃以遗之。而并考书院废置与文公讲学过化之详,以及故老相传之言,使后之君子览而有感焉。 《紫阳遗迹序》杨茂元 仁也者,天地之心也②。天生圣贤,以作君师,以行政教,未足以见其仁。必于祸乱将极之时,而生大圣大贤,以扶世立教,始是以见其仁。天岂不欲世常治哉然而气化人事,有盛衰得失,则世不能无治乱。乱将极而不生大圣大贤以救之,人道或几乎息矣,岂天之心哉!故先正有言,周东迁而孔子生,天所以防暴秦之祸;宋南渡而朱子生,天所以防金元之祸。其亦善言天者欤!朱子之于孔子,道固未可班,然其扶世立教之功,与之相先后,非诸儒所可及也。其载诸典籍者,固已家传人诵之矣。至其身所经历之处,一言一动,皆足以为世法。私淑之者,顾不能表而出之以章于世,其得谓之敬,天乎? 长沙实朱子游宦之地,然其遗迹,问诸故老亦鲜有知其详者。若岳麓书院,亦其遗迹之一也。吾友陈坚远既重建之矣。其后有隙地,茂元构一阁以庋诸书,榜曰“尊经”.暨讫工,乃考文公年谱遗事之有系于长沙者,命为八题,曰:麓山讲学、衡岳同游、安抚湖南、谕降洞獠、更建书院、节制虎军,考正礼义、录旌忠节。每题书年谱于首,命工分绘为图,而各为之赞,合而名之曰紫蒸遗迹。既成,以授郡庠生杨钊、陈大用,揭于阁之四壁。冀乎登而览之者,兴起尊贤尚德之心,而思读其书以学其道,是或风化之一助也。 夫天以仁为心,人得其心以为性。故孔门之教,以求仁为先。仁统乎礼、义、智、信,而其用之最大者,五品之伦是也。是皆吾所固有之大,日用之而不可离者,所谓道也。世之士童而习孔朱之书,学其道而得之者几何人哉?学道无他,亦曰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又以敬为之主其次第节目之详,具有成书,吾徒所当尽心竭力以学之。为朱为孔,皆在我而已。诚如是,斯为善事其天,而至者则全其天矣。若夫为吾民者,亦乌可不学哉?孔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於戏!为政而能使小人学道,岂有不治者哉?此则绘图之意也。序其端以自厉,且为吾潭士民劝! 《朱张祠记》曾如春 圣朝崇儒,神化酿治,环宇雍雍二百余祀。历宪臣代狩崇望山川,秉宜德音③。倾直指紫亭甘公南巡于岳,释采岳麓书院,谒晦庵、南轩二先生祠。特檄祠制议新,规度宜宏,垣墉宜固,计业役两月报竣,荫大观永栖灵密。予藉陪成事。落之日,敬稽首飏言曰:“兹邦人士抑知服习二先生遗训,仰承直指公新祠,作人之盛美矣!” 史载乾、道间,晦庵如湖南,曰“南轩讲论”之语,无所考见。独曰岳麓唱和诸什,一曰“超然会太极,眼底无全牛”;一日“始知太极蕴,要妙难名论”,是二先生造臻肯指授南邦人士,盖《太极图》旨也。《图》始道州元公,闳深奥衍,归于主静、立极而学圣,要旨误之乎“无欲”一言。无欲故静,静故虚,虚而能神,是以道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序与四时合,明与鬼神合。凶吉自太极有图,图有说有解,此是彼非,几于聚讼。 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数语最为完密。然《中庸》所谓无声无臭,实自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中来,本体不落声臭,功夫不落闻见。辨在有欲无欲之间,欲根丝忽不尽,便不是谨。恐惧虽使栖心虚寂②,终是未离声实也。欲根消尽便是戒惧真体,虽终日酬酢营为,莫非神明妙用,而未尝涉声臭也。此之谓“无所为而为之”义,“万物一体之”仁。 昔者伊尹,道协一德,功格于皇天,世常诵其勋烈冠古今,而不知其不视不顾者,则根荄固也。嗟乎!此非无欲令甲,而元公所望斯人以志之者。与邦人士幸生于元公之乡,服行二先生过化之道,矧游息有地,馆有资,作养有人,试验之、不为不欲之,素视阿衡何如也,斯可以仰对直指公已。 公讳士价,江西信丰人,万历丁丑进士。渊源正学,敦隆先儒,一巡南国而濂溪、岳麓,嘉惠表彰,百年茂举。 是役也,时绌而用不告匮,事集而力不告疲,费省而上则称巨。时知府吴道行,滨川人,雅尚好文,协谋肇美。董其役者,湘阴县丞山阴俞尧中。 《重建岳麓书院记》周召南 今上戊申,余以镇抚之暇,与耆旧诸君子修明掌故,刻《长沙郡志》成。因而稽古今风教之盛衰,则巍科大节,在南宋为尤著。考其时为连帅郡守者,多名臣大儒,相与崇正学之功居多。所称师帅守牧,其人则杨文靖、真西山、朱考亭诸先生也;所称倡导讲学,其人则胡文定父子,吕东莱、张南轩诸先生也。若夫讲学肄业之地,则环州邑为书院者十数处,而岳麓为最大、朱张之讲席为最专;前后安抚刺郡四刘公所创建为最备。当在咸平、祥符之间,海内四大书院,独岳麓奉诏赐额、颁经籍、敦聘山长、立三舍法规,恩礼为最异,虽百世可也!历元与明四百年间,教不逮古,地亦有兴废,废之既久,无如今日,子过其墟,不能不忾然以思也! 既奉上诏,建义学,亟巍∪郡庠左师书院制,选佳士而鼓昕之,蒸蒸起矣。诸耆旧子弟复抱《岳麓图志》以请,愿得襄事③,还旧观若山川文献之灵。勃然相贶,爱集藩泉,守令师儒而谋之,佥曰韪哉。举端谨者董其事,得云阳诸生刘温良、长沙义者魏朝荣任之。即以春夏之交,涤其灌莽,搜其残碣,疏其流泉。鸠工庀材①,役者千,指日给直作食,如理家事,属郡某时一阅视耳。江以东,吏民若不知有将作也,逾岁六月而工竣。 按图,以历院之左阜隆起别为礼殿,阶级廊庑如郡县孔子庙,独循旧志肖坛像,四子侍焉。别增名宦乡贤祀有事于岳麓者为不同。院以内为堂者二,曰“成德”,曰“静一”,皆讲堂。而“成德”则陈钟鼓敷皋比之地也。为祠堂者二,曰“崇道”,曰“君子”,报功也。为台者一,曰“道乡”,怀古迁客也。为亭者二,曰“拟兰”,曰“汲泉”,临曲水而幕洌井也。合而缭之以垣,凡二里许。 昔人动称数年、十数年次弟而就者,今皆巍然翼然,丹雘灿然。一旦复其壮观而坚浑雅丽,数倍于前,谓非天人相助之力不可予,因是于窃有感焉。 唐虞立德三代,立政而教,行于德政之间。孔子兼之以学为宗,故子思直指修道,谓教而其要言曰修道以仁乎,仁亦二氏所窃据也。然二氏必不可以治天下者,无其道焉耳。宋儒惩唐之弊,而濂溪诞生于楚,文不在兹乎。迨淳熙、乾道时,诸大儒迭为此邦之师帅牧守,以理为吏治。南轩先生适以学侍魏公于幕府,密赞忠勤;考亭夫子嗣且以安抚帅潭,政教大行,比如邹鲁②,海内学者咸以岳麓为归。则两公之能用其仁,益明矣。然而浮图老子之宫,当时非不并盛,诸名臣大儒,但力举其政教,以匡翊“忠孝廉节”之原,未尝喋喋焉。与之相排击也,亦恃吾道以包举之尔。 今五百年昌期再振,当必有绍明绝学者来生之。予愿有志之士敬业于此,以求道与仁之实际,而大用于天下,勿徒滋朱陆之辩,而或洛蜀之也,斯社稷赖之矣! 诸士谓落成当有记,敢以鄙意质于大君子云。 是役也,为栋宇若干楹,计三千余缗,方与督学议,将以饩士之廪,管钥之司。山长、堂长之名,仿宋制诸于朝,而诸生先石求记其岁月,并勒藩泉郡县及郡人士同志而襄事者于其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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