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练兵治军宝典：楚军营制

    左宗棠能打仗、打胜仗的奥秘何在？其手订《楚军营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观察视角。原以为已经失传，笔者有幸获得，首次独家全文公布，以飨同好。

本稿《湘学研究》2018年上辑（总第11期）

文献‖楚军营制

附：布阵图及说明、操演七队图说、条规

[整理说明]

《楚军营制》系笔者从微信版古籍馆数字资源库中获得，清刻本，不分卷，共109面，每面6行，行22字；主体内容完整，包括楚军营制、附录（含布阵图及说明、操演七队图说、条规）两大部分；但封面、出版单位和时间等均无，亦不署作者。经比对《近代史资料》第71期所刊江之洲整理之《湘楚军营制》，两者差别极大，显系关于湘军系统营制方面的另一独立著作。笔者查民国学者秦翰才所著《左文襄公在西北》所引左宗棠手订《楚军营制》中的几段完整文字后，发现发现除个别文字略有差异外，其余完全一致，则今笔者所见《楚军营制》作者当为左宗棠应无疑义。《楚军营制》应有多个版本，左宗棠在长沙组建楚军之时，即在致友朋书札中多有提及，当有最初版本；今笔者所获《楚军营制》内有“本部堂”等字样，当为左宗棠任闽浙总督时的修订本；到西北执行军事任务时，左宗棠又有更定版。

左宗棠对楚军营制极其重视，自楚军组建及以后在其他地区的军事行动，在给友朋的书札、朝廷的奏折和处理公务的批札中，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楚军营制》，调归其节制的部队亦被要求按照楚军营制挑并成军。然翻检湘军史料类著作，包括《左宗棠全集》《清史工程文献丛刊·湘军》等，《楚军营制》均未见有收录；检索晚清军事史研究论著，发现学者们在研究左宗棠及其楚军或晚清湘军时，所引楚军营制史料，不过是对秦翰才先生《左文襄公在西北》所列几段内容的转述，既非原始材料，更不能窥其全貌，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笔者有幸获得，不敢私享，兹加整理，以飨学者和爱好者。原稿中的夹注用小楷字区分，漫漶不清之处以□代替。

[正文]

楚军营制一营五百人

营官一员。营官月给薪水银五十两，又月给办公费银一百五十两，凡帮办及管帐目、军装、书记、医生、工匠薪粮，并置办旗帜、号卦一并在内。

夫五十六名。挑閤营子药及抬自己并帮办、帐房行李等件一并在内。大建月每名三两，小建月每名二两九钱。

亲兵四排。共四十八名，内什长四名。大建月每名四两五钱，小建月每名四两三钱五分。

每亲兵一排，夫四名，共十六名。

四哨官，每员每月薪水银十二两，不扣建。每哨官夫四名。又每哨官各侍勇四名。大建月每名肆两二钱，小建月每名肆两零六分。

每哨九排，每排十二人。一旗，三牌，三洋炮，一刀，一茅。每排什么长一人。散勇，大建月每名肆两二钱，小建月肆零陆分。每排夫三名。

巡查官一员，侍勇四名，夫四名。

营官一员，薪水、公项等银贰百两，不扣建。

哨官四名，共薪水银四十捌两，不扣建。

总查一员，薪水银壹拾贰两，不扣建。

什长四十名，每大建月共银壹百玖拾贰两，每小建月共银壹百捌拾伍两贰钱。

亲兵四十四名，每大建月共银壹百玖拾捌两，每小建月共银壹百玖拾壹两肆钱。

骑勇二十名，每大建月共银捌拾肆两，每小建月共银捌拾壹两贰钱。

散勇三百九十六名，每大建月共银壹千陆百陆拾叁两贰钱，每小建共银壹千陆百零柒两柒钱陆分。

长夫二百名，每大建月共银陆百两，每小建月共银伍百捌拾两。

总共，大建月应领银贰千玖百玖拾柒两贰钱，小建月应领贰千玖百零伍两玖钱陆分。

凡立新营头，奉扎招勇，挑定后，无论勇夫，每名每日给小口粮钱一百文。带至大营，上宪派员点名后，再行起支大口粮。凡阵亡者，恤银叁拾两。受伤头等者，赏银拾伍两；二等者，银拾两；三等者，银五两；成废者，另加。

凡统领自带一营，本营之薪水、公费及夫价已足敷用，此外从优酌加。凡统至三千人以上者，每月加银百两，加夫十名。统至五千人以上者，每月加银贰百两，加夫二十名。统至万人以上者，每月加银叁百两，加夫三十名。

营官一员，夹帐房二架，长夫单帐房六架，厨房单帐房一架，亲兵单帐房八架，帮办夹帐房二架，跟丁单帐房一架，子药夹帐房二架。

哨官四员，每员夹帐房一架，共四架。侍勇、长夫共单帐房一架，四哨共四架。

巡查官，夹帐房一架，侍勇、长夫共单帐房一架。

三十六排，每排单帐房二架，共七十二架；每排十二人，一旗，三牌，三洋炮，三洋枪，一刀，一矛，领褂五百件，夹的青色；每排锄头两把，锹三把，斧头二把，柴刀二把，大哨旗四面。

此系楚军营制，如在有贼附近邻省及有贼本省招勇剿贼者，则另有章程。

 布阵图及说明（此标题系编所拟）

此图乃队伍初布之图，指人多而言，故分七正队、五副队、埋伏两队、督阵一队。若人少，亦宜分五正队，三副队、埋伏、督阵各队。再人少，亦要分三正队、二副队、一督队。总要分有正、副、埋伏、督阵各队，庶前有冲锋，后有接应。万一破阵击贼，亦奇正相生。兵事以万全为上，必先自立稳着，万不可以人少，不分正、副等队，□□一□也。

此图正队两边两线，系两包队去包行走之路；中间五横线，系刀、矛、枪、炮出击五次地位；副队两边两线，系两抄队出抄行走之路。埋伏两队两线，系两伏队出作援应之路。盖队伍摆定之后，进退疾徐，各有步次，不得搀越，故另用图式备览。

此系全图，两包队走至相交处，转步作为贼兵，照两线冲至初线圈上初停，二次照线冲至正队圈上再停，三次仍照两线冲至副队圈上停住。副队两操队走至相交处，转步作贼兵，亦照两线冲至正队圈上初停，二次再照两线冲至副队上停住。埋伏两队照两里线冲至副队相平处，将贼击退，循外两线走归本位。至正、副各队进退号令，后条备载其详。此不过全图略叙头绪，以凭阅读者合图说参看，便一目了然。

操演七队图说

凡与贼战，先宜讲究接应、包抄、埋伏诸法，方可制胜，故愚作七队图，令兵勇操演娴熟，临敌照图布阵，庶能进退有法，操纵自如。操演之法，如统领向带几营，都要会集一处，照此图式摆定。队伍立处及进退部位，均用石灰印记。

炮响一次，两红旗高举，向前连压，号发声，鼓急擂，正队即向前数步，叫杀一次；角鸣，旗压下，号鼓止，即止步蹲身一次。

炮响二次，两红旗高举，向前连压，号又发声，鼓又急擂，正队又抢上前数步，叫杀一次；角鸣，旗压下，号鼓止，即又止步蹲身一次。

三次亦然。

炮响四次，两红旗高举，向前连压，鼓号齐鸣，正队即以洋炮连环进击。此时添蓝白旗各二面，分为左右往前绕，包队出包；角鸣，两红旗压下，号鼓止，正队中间队伍，脚步、炮声均止，包队仍前行不停。

炮响五次，两红旗又高举，向前连压，鼓号齐鸣，即以洋枪队连环进击。枪炮连环进击时，仍各归各排，分成条子，连环脚步，进击刀矛，起初三次出杀，，同籐牌分开，排列作一字阵式，枪炮仍成条子随行。角鸣，两红旗压下，号鼓止，脚步、枪声同止。正队两边包队走至相交处。

炮响六次，用四蓝旗、四白旗、四红旗，向前连压，鼓号齐鸣，包队即作为贼兵叫杀冲来。至连环枪地位上，停施放枪炮攻击。正队即转身往副队地位上败走暂停，抄队即出抄贼；副队中间队伍随同上前策应。角鸣，副队中间伍站在正队步位上，放枪迎敌；操队仍前行不停。此次炮响，正、副包抄各队，或进或退，同时举步，不分先后。

炮响七次，号鼓齐鸣，用四蓝旗、四白旗高举，向前连压，包抄四队均作贼兵，分四路同时喊杀冲来，冲至正队地位上为度；副队仍退回本位，正队退至督阵处。角鸣，均止步，贼兵与副彼此开枪对击。

炮响八次，号鼓齐鸣，四蓝旗、四白旗、四黑旗、四绿旗齐举，向前连压，贼兵渐击渐进，副队渐击渐退，埋伏两队出抄，正队分开，接埋伏队尾行走。角鸣，贼兵进至副队位上站住，副队退至督阵处站住，彼此开放枪炮；埋伏两队走至地位相平处，开枪击贼。

炮响九次，号锣齐鸣，四蓝旗、四白旗向前连压，副队上贼兵仍由原路走回本位，惟抄队将至本位处，恐拦正队之路，必俟正队过尽，方归本位。

炮响十次，锣号齐鸣，四黑旗、四绿旗、两红旗向前压，埋伏两队，左由左旋，右由右旋，各归本位。正队紧跟埋伏队尾行走，至埋伏队左右旋处，始分路各归本位。

炮响十一次，锣号齐鸣，四红旗向前连压，副队赶回本位，督队一军始终不动，此大操定法也。如营官只带一营，亦宜照此图操演，总要有正、副、包抄、埋伏各队。其附伍虽然单薄，而操演各法断不可稍裁减。

治军条规（此系编者所加标题） 

选将材

统领之下，有营、哨各官，所以督阵打仗也。必须胆识兼优，方可胜任。营官由统领保举，哨官由营官择放；什长由哨官保举，仍由营官择放。无论新旧营、哨各官，以及各勇，准上条陈，凡战事、兵机以及操练、防范、整顿诸事，封镜 准直言不忌。其有识见超群，再行传见，随意面试。或有胆力，或有识见，或精武艺，或谙公事，或明调度，或知兵法，一长一技，皆可录用。果能言称实，定即破格优奖。

教统领营官

统领、营官，务宜共矢天良，各勤职守，与士卒同甘共苦，其待同事尤宜诚信不欺，和衷共济。上要报效国家，打仗认真出力；下要体恤民隐，所经过及驻之处，均宜严禁骚扰，以定民心。至若禀报军情战状，必字字从实，方能见信上司。更宜明赏罚，勤训练，紧营规，整齐严肃，上下一心，自能建立功勋，不愧一时名将矣。

营官不可悬缺

营官之缺，不可空悬。若营官有故而去，统领急宜保举廉明之人，禀请补放，以专责成。营中口粮、夫价，各归各营官自行请领，有无尅减侵渔，则由统领查察。

慎择帮办

营中帮办，不可滥收。其入营日期及官阶、年貌、籍贯，着该营官详细开明，呈报本部堂，以备查考。其所办之事，不仅笔墨一途，每日午刻，要与哨官讲解条规一次，夜间点勇名一次。如遇本营勇夫在外滋事，亦当认真弹压。若出阵打仗，则帮同营官在后督队照料诸事。如实在勤慎出力，办事可靠，遇开保举时，准营官酌量保举。如平时不肯理事，打仗不肯同往，着立即驱逐。或指名禀参，均由营官酌量办理。

巡查官

巡查官为统领、营官耳目，责任甚重，务须公正，破除情面。见有不守营规者，重则即行禀究，轻则私相斥戒。扎营之处，兵勇易于稽查，长夫难于照料，何则？长夫砍柴不拘远近，如近地无树木，必到四乡采办，每以离营渐远，巡查官耳目难及，或挟营中优势，需索民间酒食钱文，尤须留心觉察。倘遇有警，奸细易混，更宜盘查细密，又须各哨和衷共济，勿任己好恶，致生嫌隙。如自己好谄谀，爱小利，不惜声名，稽查疏懒，定行责革。

教哨官

哨官分带一哨，辅佐营主，责任匪轻，必须勇敢勤慎，方能不负委任。所带哨内勇夫，须当禁止赌钱、吸食洋烟、酗酒行凶。倘操练不勤，约束不严，当从重惩办。若侵吞口粮，知少勇数，战守不力，定按军法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