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故人满江海，游子下潇湘

　　长沙市开福区蔡锷北路今长沙师范附小系原长沙县学宫旧址。1983年，旧址一侧翻修改建为敦煌照相馆时，发现壁嵌“廉、节”二字石碑两块。此壁在学宫街与红墙巷之间，当为长沙县学宫的遗迹。碑为青石，高200厘米，宽134厘米，字高174厘米，宽120厘米。字体规格、笔迹与朱熹书岳麓书院“忠孝廉节”碑大体相同，但“节”字左下方所镌刻年月及书者署款不同。首行为“大清嘉庆二十年乙亥岁春月吉日摹刻”，第二行为“宋文天祥书于□□□”。石面莹净，字迹完好，今藏长沙市博物馆。

　　清同治《长沙县志》记载县学宫云：“庙之左偏为明伦堂，高二丈六尺，阔三丈九尺，高三丈七尺，左右壁摹刻忠孝廉节四大字，宋文文山手书”。志载与碑面题款相符，字为文山先生所书确信无疑，可惜“忠孝”二字石碑不知失落何处。

　　文天祥(1236—1283)，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宝祐四年（1256）状元及第，官至右丞相，封信国公。历官刑郎官、江西提刑，累为台臣论罢。咸淳四年(1268)元军再陷襄阳，沿汉水长驱东下。奉诏勤王，率兵万人入卫临安。祥兴元年(1278)在五坡岭兵败被俘，押至大都(今北京)，在狱中作《正气歌》，誓死不屈。著有《文山先生全集》。

　　咸淳九年(1273)，文天祥被起用为湖南提点刑狱使。当时年已76岁的老丞相江万里正在长沙，以湖南安抚大使知潭州。文天祥来到长沙后，首先就往安抚使司衙门拜访老丞相。江万里“素奇天祥志节”，语及国事，愀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当有变，吾阅人多矣，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其勉之”。把抵抗蒙军、挽救宋王朝的希望寄托在文天祥身上。

　　文天祥居官清正，处事干练。据《宋史·文天祥传》载，他坐镇长沙，审理全路案件，“疏决滞淹，一路无留狱。”其时，广西秦孟四率众起事，并越境攻入道州永明、江华等县，“屠居民，虏妇女，掠去财物。”文天祥致书江万里说，以往的百姓起事，“有出于田里之饥荒，激于官吏之贪黩，弄兵之情出不得已。故仁人处之，念其为赤子，姑为安之，勿庸胜之”，而秦孟四起事不同于“官逼民反”，因而力主发兵征讨，并终于将之平定，“道路肃清”。

　　在长沙，文天祥还曾与友人泛舟湘江，赋诗云：

　　故人满江海，游子下潇湘。

　　梦载月千里，意行云一方。

　　橹声人语小，岸景客心长。

　　总是浮萍远，飞花莫近墙。

　　文天祥又曾游岳麓，访道林寺，有感乡贤、前潭州知州周必大“合古今异同”，改四绝堂为六绝堂，合祀唐朝名流沈传师、裴休、宋之问、杜甫和韩愈、欧阳询六人，而作《衍六堂记》一文。作为一位著名的诗人和散文家，文天祥也在长沙留下了无限的文采。记曰：

　　余步行长沙，道湘西，登道林寺。旧有四绝堂，指沈传师、裴休笔札，宋之问、杜甫篇章也。堂之颜，吾乡益国周公书之。至是百二十年，公又有记，述蒋之奇语。之奇取欧阳询书、韩愈诗，而黜裴、宋。公独合古今异同，有“衍四为六”之说。人之意度，相远如此。僧志茂以屋压字漫，寿公字于石。取公之意，易名“衍六”，将揭于新堂。予嘉其有二善焉，补唐贤故事，宝乾淳遗墨，非俗衲所为。为之嘉叹而记其后。

　　身为湖南提点刑狱使的文天祥，在巡访湖南各地之余，也曾游历各地名胜古迹。如他早已熟知韩愈咏衡阳合江亭“瞰临眇空阔，绿净不可唾”之名句，一到衡阳就急欲登临。合江亭在蒸、湘二水合流处的石鼓山上，唐贞元年间衡州刺史齐映所建。此时元军已侵入大宋，国家已面临存亡之秋，文天祥登上合江亭，眼见“双江日东下”，顿发“我欲赋扁舟”的感慨，作《合江亭》诗曰：

　　天上名鹑尾，人间说虎头。

　　春风千万岫，合水两三洲。

　　客晚惊黄叶，官闲笑白鸥。

　　双江日东下，我欲赋扁舟。

　　咸淳十年（1274），文天祥调任江西提刑使兼知赣州。次年，元军东下，“江上报急”，他提兵万人至临安勤王。为挽救危局，他提出了“分天下为四镇，建都督统御于其中”的建议。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攻取湘北”，“使其地大力众，足以抗敌”，把长沙摆到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可惜由于庸臣苟且，未被采纳。其后，文天祥出任丞相，赤胆孤忠，力挽狂澜。德祐二年（1276），元兵攻陷临安，南宋灭亡。文天样与张世态、陆秀夫在福州拥立赵昰为帝，高举抗元大旗，浴血奋战。这时，长沙已被元军攻破，退往湘中、湘东、湘南的宋军官兵和当地义士知文天祥等仍在抵抗，纷纷举兵响应，先后收复了长沙以东、以南的大片失地。

　　祥兴元年（1278)，文天祥在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北)兵败被俘，次年被押至大都(今北京)，囚禁三年之久。在这期间，元朝丞相和宋军降将多次威逼利诱，企图劝降。但文天祥正气凛然、誓死不屈，书写著名的旧作《过零丁洋》诗，以明心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随之成为千古名句。其后又写下了不朽之作《正气歌》。元至元十九年十二月（1283年1月)，文天样在大都柴市(今北京菜市口)英勇就义，表现了中华民族威武不屈、视死如归的崇高气节。

（录自《迁客骚人潇湘情》张湘涛主编，陈先枢 奉荣梅 等撰稿，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5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