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东”创始人饶石顽其人 陈先枢 “玉楼东”是湖南长沙一家百年餐饮老字号。民初和五先生《湘垣漫录》等载,玉楼东酒家初名“玉楼春”,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开设于青石桥东茅巷口(今解放西路),始创人为饶石顽,后由谭奚庭等接顶。“玉楼春”本为词牌名,源于白居易《长恨歌》中“玉楼宴罢醉和春”之意。但当年长沙正值开埠,涌现出多家“番菜馆”(即西餐厅),都起名为“春”,如四海春、万祥春等。为了与西餐馆相区别,遂改“玉楼春”为“玉楼东”。东,东茅巷之谓也。 饶石顽,长沙人,本名智元,字石顽,一字珊叔。清光绪间优贡生,官内阁中书,补陕西道员。饶石顽出生于商贾世家,咸同年间祖上靠贩卖军米发家,后开设“饶太和”米号于太平街,驰名省城。但饶石顽负经世之才,走上了仕途。他博学好古,在京师时,见强邻日逼,遂致力于研习边务及中外兵略权谋。1903年被湖广总督端方奏派为欧洲留学生监督。饶石顽在送中国学生赴欧留学过程中,亲身感受到外国人对中国菜肴的浓厚兴趣,因而产生了重返商界,经营饮食业的想法。1904年回长沙后即集股创办了玉楼春酒家,主要经营湘菜酒席。玉楼春开业时,他亲撰一联贴在店门上:“要汤以割,见尧于羹。”后因股东汤翕庄认为此联的政治倾向过于显露,便另撰写一联取代:“宰天下当如是肉,治大国若烹小鲜。” 饶石顽为什么要把开餐馆与治大国联系起来呢,因为他在访欧期间悟得了许多“治国”的道理。饶石顽的好友、清末学者孙宝瑄在《忘山庐日记》中记录了饶石顽访欧的许多感想。石顽云:“吾尝足迹遍欧洲数大国,探风访俗,而知东西有大相乖忤之处。往往在彼为品德高尚,人人称颂,而在我以为不避嫌疑,被人耻笑者。如西俗,凡途遇不相识之妇人,苟其衣服污尘,急为拂拭;或持物甚多若勿胜者,代为提挈,送至家,匪独其夫感激,且人人以为美德。以人心风俗论,我国上等社会诚逊西人,而下等之莠民,反有能胜之者。”但饶石顽也不认为西方什么都比中国好,中国也有胜于西方者。他以杭州西湖为例说:“欧洲山水佳处,莫不艳称瑞士之尼瓦湖,然较诸我西子湖,终觉略逊。何以故,人功太多,失天然之趣矣。” 饶石顽又是一位诗人。他文藻富丽,著有《十国杂事诗》《明史宫词》《湘渌馆诗稿》等。其诗在当时就广为传诵,如《石门关》云:“凉月梦中梦,秋云山上山。双珠何处寄,迷路石门闺。”《阅碧湖吟社诗卷》云:“嘉宴堂前草树漫,微风细雨寺钟寒。扁舟今夜昭潭月,苦忆高人释敬安。”郭嵩焘曾赞曰:“吾行遍天下,见才如石顽者盖寡也。”中日甲午战争前三年作《赠海峰上人往日本》诗。诗云:“海上神山一发余,禅灯深夜静龙鱼。好将梵夹销兵气,莫以葫芦贮伪书。嬴吕逋臣原族类,中西邦谊有亲疏。高人为访冈千仞,排难王门待曳裾。”民国张翰仪编《湘雅摭残》评该诗曰:“迄甲午乱作,尽中其言,事隔三稔,烛照无遗,可谓奇才也。” 饶石顽与清末翰林、曾国藩之孙曾广钧友好,尝与广钧同咏《楚南古迹联句》。如《宝露坛》云:“翠帝山裳谒九疑(曾),丹姬水佩阻重离(饶)。空间宝露埋银瓮(饶),不见祥风返桂旗(曾)。玉永辞王母国重(曾),金茎遥启《汉宫仪》(饶)。箫韶峰下遗弓剑(饶),松柏长邻燧氏碑(曾)。” 此诗可谓工力悉敌。正因为曾广钧与饶石顽交好,才有曾广钧登“玉楼东”用膳,题写“麻辣子鸡汤泡肚,令人常忆玉楼东”的佳话。饶石顽流传下来的其他断句,如“人烟团水驿,春雪犯山城”,“十二红兰双燕语,黄昏微雨更无人”等,也皆称佳作。 饶石顽作为一位长沙人,对长沙的名胜古迹和山山水水感情甚深。他的《十国杂事诗》,十国中有定都长沙的马楚国。饶在其注释中对一些长沙老街的来由进行了考证,如考证小瀛洲、马王街的来历说:“城内玉带沟侧有小瀛洲,……按马殷仿唐太宗十八学士登瀛洲故事,今城内马王街有马王庙祀殷。傍有方塘,塘中有小岛名小瀛洲,居人植柳,四面环碧,麓山送青,风景绝胜。” 饶石顽有一子一女,子早逝,女嫁与号称“桃源三杰”之一的革命党人胡瑛。原来胡瑛在长沙读书时就为饶石顽所赏识,饶以其爱女许之,并订白头之约。后来胡瑛在武昌奔走革命,1907年被捕下狱,典狱谈某以其少年有志,颇加照顾,其女也于风尘中识英雄,在狱中为胡瑛洗衣做饭,因而产生爱情,愿缔百年之好。辛亥武昌起义后,胡释放出狱,饶、谈两方均催其结婚。胡表示二女都不能拒绝,决定二女都娶。民国建立后,饶石顽欲诉诸法律,经时任国务总理的赵秉钧调处,以饶氏为第一妻,谈氏为第二妻,但不称妾。1912年9月,胡瑛在北京举行盛大婚宴,与饶氏、谈氏同时结婚,史称“胡瑛双婚”。相传结婚之日饶石顽还教女如何对客题诗,某报以“饶氏一门风雅”为题进行过报道。 饶石顽亦为革命党人,辛亥革命前加入了同盟会。其死因有多种说法。张翰仪编《湘雅摭残》说“袁氏称帝,谋暗杀,事败,竟被缉死”。民国陈赣一著《新语林》则说“民国三年上书政府,有散兵屯田之请,遭时疑忌,竟罹陨身之祸,闻者冤之”。张寅彭主编的《民国诗话丛编》也持后说,云 “甲寅岁,以文字触时忌,遇害,年五十许”。 据李肖聃(李淑一之父)著《星庐笔记》载,饶石顽之死却与胡瑛有关。饶女与胡瑛结婚后,饶石顽“依女以居,居北京”。饶“居北京”之说亦可从《王闿运日记》中得到证实,王闿运民国初年去北京任国史馆馆长,居京的湘籍文人曾设宴款待,王闿运在日记中就提到这些人中有饶石顽。饶“依女以居”,意即住在胡瑛府上。而1915年底,蔡锷在云南起兵,胡瑛遂由拥袁(胡瑛是“筹安会”六君子之一)变为讨袁,“结客谋危袁世凯,袁遣兵至瑛居,捕六人杀之,石顽与焉”。其时胡瑛已秘密离京南下参加护国军,逃过一死,饶石顽却遭逮捕。《星庐笔记》还说,正在北京的王闿运,“驰书救之,已无及矣”。关于饶石顽之死的上述三种说法虽略有不同,但都归结到“袁世凯”。一代诗才最终死于袁贼之手,惜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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