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剧的脸谱艺术

    1、湘剧脸谱概述

    中国戏曲脸谱，胚胎于上古的图腾，滥觞于春秋的傩祭，孳乳为汉、唐的代面，发展为宋、元的涂面，形成为明、清的脸谱。是一种源远流长、独具特色的艺术符号。湘剧的脸谱艺术，其谱式几百年来经历了由简到繁、由少到多的发展过程，保留有弋阳腔、徽调脸谱的某些因素，具有鲜明的特色。

    湘剧脸谱的色彩原以红、黑、白三色为重，也有不少脸谱以红、黑、白三色的混合比例，产生紫、灰和粉红等色。红用银朱、黑用油烟墨（猪油薰瓦再刮下）、白用水粉（立德粉加白糖蒸好）。随着物质条件的不断改善，脸谱设色越来越丰富，大胆地使用了金、银、蓝、绿等颜色，尤其在神鬼妖的勾画上大有提高。

    湘剧久居省会，湘剧艺人具有长沙人粗中有细、善于思考、聪明机警、灵活多变的特质，反映到脸谱设计上，既粗犷有力、神态逼真，又笔锋纤细、构图精巧。其谱式与《扬州画舫录》所载清乾隆时雅部大面的规矩基本相似，经过历代艺人的不断创造，特色日趋鲜明。

    湘剧脸谱的分类较复杂，叫法也多种多样。按行当来分有大花、二花、三花脸及紫脸。正脸一般有四块玉、蝴蝶脸、红脸、粉脸、椭朵子、笑脸、杂脸、皱脸、锭子脸、老脸等；杂脸中又分黑杂、红杂、扯口杂、尖嘴杂、金刚脸等；专用脸有包公脸、周仓脸、杨戬脸等。

    湘剧脸谱净行较多。丑行有猴脸、罗汉脸、锭子脸、烂脸、豆腐干子脸，生行有关公脸、赵匡胤脸；旦行有陶三春、钟无盐、火灵圣母等脸谱。

    湘剧脸谱构图和设色主要依据小说、戏文或传说中的描述。如楚霸王项羽，传说他是“龙生、虎养、凤遮阴、双目重瞳、面七星”,故有双眼旁另绘两点勾红，脑门上点七星。又如：“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张飞，“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的关羽等。黄巢的脸谱就是他上场诗的图解：“八字眉毛朱砂眼，锯齿獠牙面金钱，鼻贯三眼通七窍，额带七星八斗玄”.魏延额上画三笔白纹，即三条反骨，示意他日后必有反心。又如《三鞭两锏》中的尉迟恭，其眉勾一红一黑，俗称阴阳眉，寓意他有“昼抢三关、夜夺八寨”的神勇，同时也暗示了他必有“投唐，反唐，再投唐”的坎坷遭遇。又如周仓，白额上画一黑色螃蟹，以示其水性好，故能水擒庞德。更有特色的是《比武夺魁》中的马武，犼因相传他是金毛 转世，所以设计其脸谱时仿效传说中犼 “ ”的形象来构思：额头上深红底勾白佛手，额角开虎爪，鼻画双勾，双颊画五彩条、勾寿字变形线，髯口为红扎，其他剧种多为杂脸、蓝碎花脸，绿碎脸，唯湘剧勾画五彩脸。

    湘剧还有一种特殊形式，其脸谱随演出剧情的发展而修改完善，《界牌关》中的许雄，前两场，额上勾的是黑底白象形寿字花纹，当他被敌国杀败后，其额纹揉乱，被仙人救走，得道而归，救一家回国，其脑门上就写个道法的道字。又如《三讨荆州》之张飞，第一场脑门不上油，第二场上油加粉红，第三场即勾红火焰，把人物的情绪一步步提升。再如《五岳升天》中的张奎，额头上黑底勾白“煞”字，当他杀完一个进场，盔头厢师傅必准备好银珠笔为其点一笔，名为飘煞，前杀五岳是五点，杀土行孙是第六点，最后一笔自点表示为自杀，故曰“七煞升天”.

    湘剧脸谱中有专用脸和共用脸的区别。专用脸指某一脸谱只限某一人专用（又叫无双脸），也有随着年龄增长而一个人物有几个专用脸的，如张飞、尉迟恭、牛皋各有两个专用脸。这种专用脸一般是根据青年、中年、老年来区别，谱式纹理无多大改变，只是色彩不同。如老年用灰色、或画白眉，额上加肉红色或本盘色上油勾圆 ,表示发落顶光。也有不按年龄，而按照他的职位升降来改变脸谱的，如《下河东》的欧阳芳，前面要上油飘红，表示他气势逼人、枭横而有野心，后来要擦去前妆，仅在浅白粉底上勾几笔，印堂要带黑，以示其阴谋败露、大势已去的没落心态。

    共脸的人物不多，大体这样划分：其一以人物性格特征相似而共脸的，如屠岸贾、斗越椒、司马炎等，薛刚、李刚、姚刚等脸，但也有不同之处，如单雄信、盖苏文、苏宝同传说为青龙下凡，因而共脸而又有异；其二因父子而共脸；其三因为传说二人外貌相似而共脸，如雷震子与腥腥胆等。

    湘剧舞台上的历史人物，由于遭遇、地位的起落迭变，必然会造成他在不同阶段的外貌、性情，乃至表演上的特征有所变化，这种变化较之年龄差异带来的变化，要深刻得多，人物脸谱随之变化。如“三国”戏中的姜维，通过额头花纹的迭变来表现这种变化，在《收姜维》前额上写个“孝”字；在《空城计》中额头改画七星；而《孔明归天》后，额上又改画太极图，表现他降汉前、归汉师从诸葛亮、及孔明死去由他取代军师地位的三个不同阶段的变化。用同一手法改画的人物还有赵公明，在封神戏《七箭书》中其谱为四块玉，额上写一“道”字，但在《十三福》中，他已升天封为财神，故改画金元宝和银锭。

    湘剧脸谱，强调纹理勾画与人物表演的结合，尤其是喜剧人物的笑脸更为突出，很有特色。演员勾脸时边画边要掣动面部肌肉，在自己面部笑纹上进行夸张，从用笔到描绘的整体均按笑态走向，构成比本人笑时更笑，不笑时也笑的风趣形象。还要选用喜庆吉祥的图案绘于额上，如李逵用佛手、高旺用鹊报枝头、焦赞用梅桩等。结合演员的表演，两眼快速转动，用以表现人物的思索、观察、震惊、喜悦等心理状态，使人物更加灵动机敏、活泼有趣。

    湘剧脸谱不仅有表现人物个性的功能，还有扩大演员形象的效果。如把脸谱拉长画胖，再配以穿棉衬和加高厚底靴，大靠背符旗、大额子插翎子，使人物显得高大威猛，大大增加了剧中人物的威慑力。如《定军山》中的夏侯渊，他的脸谱是扯口脸，还耍獠牙，出场一声喊叫，气势逼人。

    湘剧脸谱较之其他剧种，有它独特之处：

    “带彩”:即在脸上画血彩，如《战太平》中的花荣中箭上场，额上插了半截箭，并画上血彩以显真实。再如《神州擂》中梁山好汉肚皮中了一叉，举叉人口含银珠喷向其肚，效果极佳。《鸣凤记》中蔡鸣凤中刀，也是带刀画彩滚落床下，让人惨不忍睹。再如《三讨荆州》的周瑜，中计败退、气急败坏而吐血，就是用皮纸包银珠和白糖，含在腮帮处，用时先咬破待倒腰后再随唾液流出，使两腮外形成八字，恰到好处。

    变脸：多用于当场变，不同于川剧的扯脸，即将干锅墨烟子置于茶或酒杯内，使用时闭眼一吹，墨烟粘到上了油的脸上，先是灰色不久变黑脸，效果极好。技巧就在于掌握好杯子与脸的距离和吹的力度。如《红书宝剑》中的海聪，被牢卒下毒后的反应。另如《打饼服毒》中的武大郎，《玉堂春》中的沈燕林等人物，也均有此情节。另有“抹脸”、“喷脸”和“抖脸”, 行内称抖脸为“耍狗血”,即闭气让脸涨红。

    油脸：一般用于败阵、赶路、受刑、悲伤、发怒、受惊等表演。生、旦、净、丑各个行当凡遇心慌意乱、焦急失措、心里难受等心态必用上油的方法。湘剧艺人戏称：“演戏不怕愁，只要多打油。”

    俗话说：“挑箩卖糖各有各行”.也就是说各有各的诀窍。湘剧老艺人画脸谱也总结了“黑掖、白拱、红平、粉光”八字口诀。湘剧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曾金贵曾将老艺人平时的只言片语组成三字经告人：

    学开脸，也容易，脸和谱，两熟悉，

    如绘画，靠笔力，纹理清，粗中细，

    色彩正，浓淡宜，别善恶，悟真谛，

    大动作，小神气，抽象美，重寓意，

    勾形状，神第一。

    2、湘剧脸谱选例

    绘谱：曾金贵

    曾金贵在制作巨型脸谱

    曾金贵示范表演花脸

    关羽：《古城会》中人物，各剧种均按演义画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湘剧老谱眼上勾白纹，后已改掉，准谱应为眉中勾蝙蝠，意为福将。额上三竖表示正气、义气、财气，三气冲天，面点六痣，以示六顺大将军。

    姜维：《葫芦谷》中人物。此人物要三改脸。降汉前额上写孝字，以示为孝子；次改画七星，表明他已师从诸葛亮；再改勾太极图，以示他在孔明去世后为统帅。

    张桂芳：《伐西岐》之主帅。红脸，额画升腾纹，鼻头勾一骷髅头，以示其手段厉害。此人物脸谱画法很多，但都以红脸为准。

    赵匡胤：《盗卖华山》中人物。传说为火龙下凡，故额呈火龙夺珠，双眉勾墨线草龙，也有勾正反结的，还有写变形火字的。

    严颜：《夜过巴州》中的老将。勾红底老脸，双眼上挑、寿眉，示其老当益壮。

    姚期：《上天台》之老将。勾紫红脸，额写篆形寿字，以示苍劲有力、别具一格。

    尉迟恭：《秦府取印》中的人物。此时他已年届天命，故双眉勾黑色，鼻至顶部的白纹要断，示意他忠直而又坎坷。

    马芳：《围城》中的人物。红底脸，鼻尖至印堂画法结，额勾双寿，也有画令字旗，或双勾上伸的。

    孟良：《拨火棍》中的人物。原为四块玉变形脸，后改此画法，显得英武精神，火葫芦与火字都要夸张变异。双颊上粉红，显得年富力强。

    徐延昭：《二进宫》中的人物，乃徐达后代。勾老脸，额和双颊揉红，勾蝠眉，中间三条竖纹由大至小，眼勾黑色，显得精神英武。

    徐世英：《封神榜》中的人物。传说他懂阴阳、有神术，故额上画八卦。该脸是整脸的变异。

    薛刚：《薛家将》中的人物。为黑四块玉谱式。额上紫底白纹一边画异形寿碟，一边勾戟，示其勇猛，双眼尾上勾红火焰。

    李克用：《沙陀颁兵》中的人物。画歪脸，传说他右眼大如龙、左眼小如凤，故眼睛一大一小，左眼用吊挑，下为佛手相托，中间用草龙点缀以示他是威镇沙陀国的草头王。

    魏延：额擦紫红，勾三道白色竖纹，故在《战长沙》降汉时，孔明一见说他有三片反骨欲斩之。孔明死后，魏延果然反叛。

    包拯：《铡包勉》中的人物。此谱为传说老谱式，额画一轮红日，下勾青叶以示清正廉明，两个白圆写日月二字，双颊勾黑色，眼和人中抹紫红，以示其赤胆忠心、无私铁面，朝断阳、夜断阴。

    合张 :《长坂坡》中的曹营大将。额颊揉蓝紫底、黑膛子，为四块玉谱式，额勾白色银枪，以示他的兵器。

    胡雷：《封神榜》中的人物。画扯口，额呈三头，狰狞恐怖，传说他是九头鸟下凡，故有画怪头鸟的，但以此谱为准。

    赵公明：《封神榜》中的人物。原为殷商纣王的大将军，被姜子牙用法箭射杀后封为财神，故有两个谱式，一为人，额上勾钟鼎文道字，为四块玉谱类。另一为神，勾上下金银双锭子脸。

    马元：《封神榜》中的人物。画元宝脸，额上一勾手，示其有邪术，战场上能从头部伸出擒拿手。

    孔宣：《封神榜》中的人物。勾尖嘴脸，额勾七曲白纹，形式孔雀尾，双颊画两翅。

    余元：《诸仙阵》中的仙人。画异形锭子脸，眼上白纹勾蝙蝠纹，额上画庆顶珠，也有画鱼的，以示他为金鱼精修炼成仙。

    李元霸：《四盟山》中人物。传说他乃雷神下界助唐兴国，故绘尖嘴雷公脸，眼眉勾白色云钩，双颊和嘴角及鼻翼共画十个云纹，唯额上画寿戟，以示其英年早逝，也有在额上画雷槌钢钎的。

    殷郊：《犁头厄》中的人物。尖嘴形谱式，额画三头，示意他三头六臂，法力很大。

    闻仲：《绝龙岭》中的主要人物。传说有三眼故画一眼于额，奇人异相，明察善恶，道法很高。

    项羽：《玉灵符》中的少年楚霸王。传说他是龙生、虎乳、凤遮阴，故额画虎形，嘴阔小獠牙，眉似凤尾，眼两边勾虎爪。眼外勾白椭圆形内套红以示双目重瞳。

    余化：《反五关》中的五关守将。嘴画尖，腮勾鱼，额上绘一招魂旗，此旗乃他镇关之宝，也有画戟枪的。

    呼延赞：《龙虎斗》中的人物。传说他是黑虎星临凡，故揉黑底，额写王字，双眉角勾虎爪，为扯口脸谱。

    夏侯渊：《定军山》中的人物。黑底蝴蝶扯口脸，属杂脸类。此谱有别其他剧种。

    滕志亮：《莲花山》中的人物。扯口獠牙杂脸，额揉杂色，勾白蝠异纹，双眼扩张下垂，宽鼻，故称铁头。

    许褚：《铜关渭河》中的人物。传说他力大无穷乃曹营大将，故勾扯口脸，还要求演此角要耍獠牙，故把口夸大，要突出双眼。

    李虎：《斩李虎》传说他反对宋江接受朝廷招安，在半山杀死钦差，扯毁诏书，被拎而杀，其谱式勾虎字额，黑四块玉。

    常昊：《诸仙阵》中之蛇精，绿色底，勾异形三角脸，红眉，鼻尖至额顶画一由小到粗的套白色的升腾雾状纹，以示为毒气。

    杨七郎：《金沙滩》中的人物。传说为黑虎星下凡，性情暴躁，死于乱箭，故画四块玉脸，额写虎字，两眼喷火，眼下流血。

    司马师：三国时司马懿之子，勾红顶椭朵子谱式，额中有白色突破纹，示意他的造化，花眉、左朵子有伤痕。

    周仓：《水擒庞德》中的人物。勾蟹形椭朵子脸，额画一蟹，以示其水性很强。也有不勾脸，揉脸代假眉、鼻须、兜腮胡子的扮法。

    焦赞：《杨家将》中的三关大将。因他风趣开朗，故勾笑脸，额呈梅花桩。此谱为湘剧独有。

    张飞：三国戏中主要人物。故按书中描写，画豹头环眼，表示他勇猛；湘剧此谱分两种画法，一种额画粉红勾红色蝠纹，老年张飞额上涂灰色，以示年龄的变化。

    李逵：《装亲》中的人物。因其豪爽仗义、处事乐观，故画笑脸，额呈佛手吊爪，双颊粉红，眼下点梅花瓣子，鱼尾须勾出笑纹，眉为异形蝠纹。

    单雄信：《斩信哭头》中的人物。此谱红底杂脸，与盖苏文、苏宝同额上都勾出龙影，湘剧额上画龙尾朝天。

    杨五郎：《五台会兄》中的人物。勾皱纹和尚脸，印堂画红珠，额上写佛字，双颊宽阔，咬肌纹含恨。

    牛皋：《岳飞传》中的人物。性格开朗、乐观，故画笑脸，其眼下白纹直勾到额顶似牛的双角，中间为旋转纹。谱勾直线，以示其忠心耿直。

    牛瑾：《虎囊弹》中的人物。此剧少有，此脸独特，其官很小，其威甚大，能秉公办案，但刑具厉害，令人闻而生畏。故额画法兽，眉似火焰，颊勾龙鳞。

    张守信：《审假旨》中的人物。虽为副手，但粗中有细，审出假旨。白额中一灰圆勾黑蝠，眉呈花结，印堂点红，颊画龙鳞。

    胡奎：《鸡爪山》又名“胡奎卖人头”,虽落草为寇，但具义气。额画虎形，眉似虎爪，宽鼻黑脸。为杂脸中有特色的谱式。

    王翦：《五雷阵》中的秦国大将。曾邀毛贲摆五雷阵。额画三色纹蝠，眼窝呈剪刀形，额中火形纹，也有画双戟的。

    许雄：《界牌关》中的人物。勾黑四块玉，额上先画寿字双蝠纹，后改写道字，以示其精通道法，可套金色。

    张奎：《五岳图》中的人物。传说为黑煞星下凡，死后仍为煞神，灰底勾蝠形杂脸，额写白纹煞字，面无红色，唯杀一人点个红，最后自杀共七点。

    郑子明：《打龙棚》中的人物。右画戟枪形，左眼上一倒桃，下为佛手，装饰其独眼，额勾草结，为黑底歪脸。

    郑伦：《封神榜》中的人物，与陈奇并称“哼、哈”二将。故勾紫粉杂脸，额勾金蝠纹，红眉，眼翘，鼻下画两道白光，常以此光擒获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