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抗日救亡运动之兴起

岳麓山动起来了

白虚

    白色的云片俯泳在湛蓝的岳麓颠，无边的重叠的峰峦，在阴郁的夕阳里照耀着，风，飕飕地吹去，湘江的水，无階级的滚跳，因外面的压力太大，激动了全面的诅咒和怒吼，麓山寺的洪钟，向大地，向苍茫的天空，向隔江对峙的长沙，发出洪亮的生之歌声，那细长有力的音波，艰苦地在高峰，谷底，边崖，河岸，草丛，树木迂回地前进。

    这儿，年青的孩子们，简直是一群年青的灵魂，争自由的活跃着，散播着新生的种子、歌唱着不愿做奴隶的希冀，巧妙地和当地的风声，水声，苦力的呼吸声，武装同志们的脚步声，合奏出一部新的民族解放的雄壮的曲子。

    那XX集团军干训班同学会和XX集团军干训班贴的标语 ，把麓山点缀得更美丽，更活生生地。

    有一位教官，跳到台子上，喊出那壮烈的呼声：“今天！大家不要忘了今天，用我们的血和肉来纪念今天，把敌人赶出去。”接着是几位同学也作壮烈悲愤的讲演，煽动了五千多不愿做奴隶的群众，每个人由皱着眉头，而眉飞色舞，血液愈沸腾，肌肉愈紧张着。

    天渐渐黑了，一阵雨，浇湿了附近的茅屋和墙壁，田沟的水，潺潺的流着，游艺台也给雨光临了。新剧便改在一个大礼堂举行。有几个附近的青年农夫，看剧后，载月的回到他们古旧的村舍、一种忧伤与悲哀的情绪发出：“真有这等事吗？这不是禽兽？鬼子到我们村子里来了，狗婆养的”。

    第二天，雨声像是急弹着琴弦突然被拨断了一样戛然中止了，从东方又出现一条透明的曙光来。同学们还是带着疲劳很兴奋的笑着跳着。

    又是一个令人喜爱的中午，没有警报，血红的太阳，向着大地的一切照耀，反映在湘江的白波里、一种光彩夺目的紫线又反映在每个人的颊上，颊上显得更红，更漂亮。坐在江岸的选手，在忙着准备什么似的。远远地一阵呼啸。咆哮：“看游泳比赛，横渡湘江！”

    在互相鼓励中，由站立在稳固的陆地上，而抛入波动的江里去了。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远边的奔流里，荡漾着一群中华民族的斗士。岸上的掌声更使他们“有敌无我”，每个浪花，每个波漾，更使他们鼓舞起勇气。“得了！张君第一，李君第二；其余也都不错”。裁判员在报告结果。中央国体专校的沈君因迟到，只得后来表演成绩。十七分钟便渡过了。这次参加的、有XX集团军干训班，外语文校，湖大的同学等。九月一日、由暑期留校同学会发给奖品，情绪也够人回味。

    “教战”与“明日”，两个前进的刊物，轮流地在力报上活跃着，拥有多数的读者，尤其是前进的青年朋友们，对它发生更深厚的兴趣。“教战”是湖大后方服务部主编的，“明日”是明日社主编的。他们是两弟兄，互相鼓励，互相呼应。教民以战，以争取胜利的明天！

    明日社是几个要好的朋友发起的组织的，都是些热情纯真的孩子，一方面积极的做着救亡工作，一方面奋发地实行自我教育成人识字班，时事座谈会、讲演会，宣传队，军民俱乐部，流动图书馆……是明日社的社员和几位留校的热心救亡工作的同学举办的，八一三纪念大会和横渡湘江比赛，他们在中间起着核心作用。他们自己写了六百多份慰劳信，又发动了投考大学的同学，写了一千五百多份。这些年青的孩子们！真够人寻味，他们总是认为工作做得不够，又时常加以检讨，勇敢地把它纠正过来。他们在不断的生长，发展。

    因为这一群孩子们，有的是从平津陷落后，离别了家，受着风击雨打，大时代的艰辛的洗礼，有的是在几年来封建势力压制之下，吐不出气，救国也不能自由，现在觉悟了，要起来挣扎，大家看到祖先遗下的锦绣山河，一天一天的变色，给气势汹汹的二十世纪机械化爬虫以蹂躏和践踏愤怒的血球，像火星一样在眼睑上爆炸，更觉得这未失的土地的可爱与他们关系的深功。

    以前，岳麓山是死的，看到的仅仅是些达官贵人们的游山玩水，和红男绿女的纸醉金迷，现在，由这群孩子们的奔走，呐喊，它动起来了，岳麓山动起来了。

（原载1937年10月29日长沙《力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长沙烽火岁月——老报刊中的长沙抗战》张湘涛主编|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