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救亡高潮与文夕大火

长沙抗战儿童剧团成立大会特写

易健

昨天接到了通知，说今天下午两点钟在长沙市青年会召开抗战儿童剧团的成立大会。  

我走到会堂时……放紧急警报了，人到处乱窜，想躲到更安全的地方，我也站了起来，然而看看旁边的那几个孩子，却安详镇静地坐着，这班新中国的英雄使我惭愧的重新坐下。

“轰!”“各……各”，“轰！”各……各”，炸弹、高射枪炮的响声；把坚固的房子都震动了。

解除警报，已经是四点多了；正准备回去，但在会堂的门首；碰见了儿童剧团的主席。    

“喂，先生!别忙着走啊!我们还是要开会的哩。”

他拉着我进了会场。一进门，最令人惹眼的，是一群天真活泼的小朋友们，在唱着救亡歌曲，40多个座位，已经坐满了一大半。

在敌机猛烈的轰炸后，他们还是毫不畏惧到会。这种勇敢的精神，在长沙，不，在中国，或许是难得的吧。

在这一群孩子们里面，有一部分是从战区里逃出来的，有的失去了家，有的失去了爹娘。当我亲切的问着他们的时候，有些竟悲痛得要哭了。   

小朋友不断地来了，有男的也有女的，有难民也有学生，在以前是素不相识，然而现在却亲爱得跟兄弟一样。

“各位小朋友，站起来吧。”主席用着宏亮的嗓音说，“现在我们就开会了，请大家唱《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歌声在空中雄壮的震荡着，传遍了整个青年会，很多人都到窗子外面围观了，脸上充满了惊喜。

“各位亲爱的小朋友!”主席田海男在致开会辞了，“今天我感觉得太高兴了，在敌机这样厉害的轰炸后，我料想不到会到这样多的人。敌人的空袭非但没有使我们分散，反而使我们团结得更紧。……”孩子们都注意的听着。

“……我们是中国人，当然也要尽一点救国的责任，我们要在后方做救国的工作，我们要帮助战区里的小朋友们。你们知道吗?他们有的遭了敌人的残杀，有的竟被敌人一船船的运回国去，做将来侵略我们的先锋……”孩子们更加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们要帮助他们，要用演戏募捐的方法去救济他们……在汉口已经有了孩子剧团。但是，单凭少数的力量是不够的，我们要全中国的小朋友都动员起来……因此，我们首先在长沙，要组织这样的一个团体——那就是‘儿童剧团’，大家愿意吗?”

“愿意”“愿意!”孩子们像冲决了堤防的洪水一样的怒吼起来了，这回答是至诚的，出自于他们的心底。

休息了一会儿，接着选举，经过大家一致的赞成，结果田海男与陈明当选了正副团长，以下的各组的人员，也将由小朋友自己担任。接着还讨论了今后的工作。近期的工作是歌咏、宣传和播音。大家都很高兴，此后不会再被大人说“小孩没用”了。

末了举行余兴，很多小朋友自告奋勇的参加。先由陈明和罗娟娟合唱《松花江上》。陈明是一致剧社公演时《最后的吼声》里的主角，今天穿着一件褐色的短衣，圆圆的脸儿，怪聪明的。

罗娟娟有点像陈娟娟，她会唱歌，又会跳舞，我想她将来的成功决不会在陈娟娟之下的。当她唱到“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的时候，谁不伤心呢!唱完以后，大家都拼命的拍手。跟着，田海男唱了《飘零曲》，叶伟才和许诏光两位小朋友合唱了《儿童战歌》。最后，由主席领导唱《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当我怀着的热情，望着这一群中国未来主人的背影的时候，我不禁这样说了：  

“中国是不会亡的！”

（原载1938年4月12日《抗战日报》，略有删节）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长沙烽火岁月——老报刊中的长沙抗战》张湘涛主编|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