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第一次长沙会战

隐居山下的孩子们

家荣

    长沙东乡与湘阴接壤的地方，踞着一座隐居山，这恐怕是长沙的人们漠视的一个小地方。可是在这巍峨的隐居山下，有着肥沃的土地，人们安居乐业，尤其在山以南的福临铺一带，更显著着太平气象，假设你想不到湘北前线的话，也不会相信这是离阵地不远的地方。

    福临乡的小学教育非常普及，除了一所初级职业学校外另有高初两级小学及初级小学四十余所，此外还有几间私塾，这些学校，除了小部份是公立的，其余但以私立为多，差不多都是以宗祠为单位，各宗祠设立的学校只招收该宗祠的子女求学，不取学费及书籍费。若有别姓子女参入求学，也只取少数的学费，教师思想前进的很多，而思想迂腐的也不能说没有，不过，在这敌人炮火步步紧逼的时候，他们还是照常的教育，儿童也安心求学，这种现象是很难找的。

    这些可敬的小朋友们，他们的父兄大多务农，而富人及商人的子女也不少。皆是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警惕，已使我们深恨着日本鬼子的残暴，明白了国家的厄运，而努力着小朋友能做的抗敌工作。

    唱“抗敌歌曲”，听“打鬼子”的故事，是他们最欢喜而且盼望的，我们在他们“要粮子教歌”的呼声中，得去教他们唱“抗敌歌曲”，不但他们的欲望得了满足，我们也能和他们接近，以我们的心血，去滋培第二代的文化建设者。

    讲堂中，村落中，和他们一天天的接近，他们怕“鬼子”的心理也消除了，他们哥哥姐姐和父母也来和我们亲近，和小朋友来一起的学唱抗敌歌曲。

    “儿童慰劳伤兵歌咏队”也组织起来，共有四个中队，是以学堂为单位，还有一个村落分队，共有四百多小朋友参加。

    皎月在隐居山露了面孔的时候，在这幽静的月夜里，在山下的官冲一带的村落中，常传出孩子们尖嫩悠扬的歌声；“杀尽了东洋鬼子，从此中国百姓永远享太平……”

    屋前的土坪底角落里，燃了一堆糠末，散出大股的白烟驱着蚊虫。土坪中用竹铺围一个圆圈，大群人坐着，有老人有壮年有妇女小孩，也有“粮子”，大家正在月下讲着打鬼子的故事。

    “我们不愿作顺民，敌人来了，我们上隐居山干游击去，先生，你们能和我们一道干吗”五十多岁的老伯这样说。

    十几岁的小姑娘张月明，跳了一出“沙场志士舞”，大家都拍掌喝采。

    供乡民工作的土坪，也成为民众动员的课堂了。

    他们所学到的“抗敌歌曲”和听到的“打日本”的故事，还不愿只让自己知道，而去告诉亲属和别的小朋友。

    他们再不是怯懦的小羔羊，他们是抗战的小先锋，不久，这些民族小英雄的歌声将汇成一支“正义之歌”，抖擞于隐居山岭，以至全中国，去提高敌军的反战情绪。

    他们不但唱抗敌歌曲，而且还实行国民精神总动员纲领，读诵“国民公约”。

    所以，你一问到小朋友“爱国不爱国”。他们便会毫不迟疑的答覆你，“为什么不爱国，我们长大还要打日本”。

    “七七”抗战建国两周年到了，他们在敌机侦察下，集体举行了一次活动，并且节约献金，共有十六元多，虽然数目不多，但他们能将买糖的钱留下来贡献国家，试与有钱而不出钱的富人和当官的比较，又如何呢？

（原载1939年8月25日湖南《国民日报》）

 （转自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16年3月版《长沙烽火岁月——老报刊中的长沙抗战》张湘涛主编|陈先枢 杨里昂 彭国梁 辑录整理）